開設(shè)戲班
思慮片刻后,紅豆館主目光陡然變得灼灼如炬,斬釘截鐵地說道:
“錢的事,陸先生您就別操心了。我在梨園行還算有點薄面,能說得上話。只是希望陸先生日后,多留意那些后生,幫我挑選一二。”
這時,一旁的袁公子解下懷表,輕輕擺在桌上,神情鄭重地說道:“明日我便去物色個院子,用于戲班落腳。實不相瞞,我如今手頭也不寬裕,實在拿不出錢來。這塊懷表雖說只用過三個月,但想來應(yīng)該也能值幾千大洋。咱們的戲班唱念做打,也該讓老百姓從中聽見我華夏兒女不屈的錚錚鐵骨之聲?!?/p>
紅豆館主抿嘴一笑:“上月令尊剛給了五萬大洋零花,你倒舍得全拿去置辦行頭?不如省下來,正經(jīng)開個戲班才是?!?/p>
二公子耳根微紅,金絲眼鏡鏈輕輕晃動:“是我考慮不周那我也入一份股。”
“院子就由我來出吧。”紅豆館主轉(zhuǎn)著腕間念珠,“前幾日禮帽胡同有處宅子出售,正好盤下來做戲園子?!?/p>
陸嘉衍手中茶盞一頓:“禮帽胡同?那不是福大人的宅???”
“聽說斗蛐蛐輸急了,在府里鬧得不成體統(tǒng)。”紅豆館主與二公子相視而笑,眼中閃著促狹的光。
茶煙裊裊中,陸嘉衍忽然參透了梁錦兒的苦心。聽著紅豆館主說起斗蛐蛐的荒唐事,他眼前浮現(xiàn)出梁錦兒說的那些被蟲蛀空的樣子。世家大族的根基,往往就是從這些玩物喪志的小窟窿開始潰爛的。
念及小寶近日說的志向,陸嘉衍唇角微揚。這棵曾經(jīng)長歪的小樹,如今總算見了筋骨。原來人只要肯靜心扎根,哪怕荒廢過的光陰,也能在后來居上時化作別樣的養(yǎng)分。
紅豆館主的折扇在他肩頭輕輕一叩:“望之,在想什么這般出神?莫不是已在構(gòu)思新戲?”
陸嘉衍驀然回神,青瓷蓋碗里的茶湯已涼了三分:“說來慚愧,如今四九城的戲園子,十本戲文倒有九本在唱“游園驚夢”。聽聞天橋各處上月單是《西廂記》就演了二十八場?!?/p>
他指尖蘸著冷茶,在紅木案幾上寫下“滿江紅”三個水字,“這回,咱們唱這個如何?”
“妙極!”二公子霍然起身,西裝下擺帶起一陣風(fēng),金絲眼鏡鏈晃出碎金般的光。他甩袖擺了個云手,竟字正腔圓地唱起來:“壯志饑餐胡——”最后一個“虜“字尚未出口,自己先笑倒在黃花梨圈椅里。
“待我再改出《楊家將》的新本子,寡婦征西那段,非得加出三場武戲不可!”
紅豆館主撫掌大笑,腕間伽楠香念珠簌簌作響:“好個借古諷今!只是楊六郎的扮相可得英武些,莫學(xué)如今那些小生,把銀槍耍得像繡花針。”三人笑談間,暮色已染透了雕花窗欞。跑堂的送來新沏的碧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