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鬧僵
宮里的復(fù)辟火苗剛剛撲滅,梁錦兒便徑直尋到了丈夫的書房。小寶漸漸長大,早已外出求學(xué),貝勒爺年事已高,也已獨(dú)自就寢。夫妻二人除了日?,嵤拢乖S久未曾促膝長談了。
“外頭的事本不該我這婦道人家多嘴,”梁錦兒捧著青花蓋碗,泡了杯雨前龍井端來,“可為了小寶的將來,有些渾水實(shí)在蹚不得。小寶明年要考講武堂,看在孩子的將來,您能否……”她將茶盞輕輕擱在案幾上,靜靜的等著貝勒爺回復(fù)。
貝勒爺聞言猛地拍案而起,震得茶盞叮當(dāng)作響:“婦人之見!如今各方都在謀劃,我若作壁上觀,來日事成還有何顏面立足?即便事敗,我身為貝勒,置身事外?那些閑言碎語也能把人脊梁骨戳穿了?!?/p>
“我也是為了全家,你看看現(xiàn)在,全家都在一個勁霍霍,這點(diǎn)基業(yè)能支撐幾年!”貝勒爺明顯怒了。
“你要這么想,還不是舍不得這面子。能不能成,你幾十歲了能不知道?”梁錦兒開口捅破了窗戶紙。
見丈夫沉默,她忽而壓低聲音:“您猜猜,我的清吟小班那邊,如今都管大少爺叫什么呢?大阿哥!”
梁錦兒這三個字說得極輕,卻像驚雷炸在屋里,“大局已定了,何必再做無謂掙扎?咱自顧自過日子不成嗎?我操持這個家,不讓它倒下。”
“荒唐!這等僭越之事,你倒拿來勸我明哲保身?”貝勒爺額角青筋暴起,可目光觸及妻子疲憊的眉眼時(shí),那股怒氣卻驟然泄了三分。
“若傳言屬實(shí),反倒能借著這亂局謀劃一二?!必惱諣斅曇舻土讼聛恚吹故窍裨谇蠛?。
梁錦兒聞言,面色驟然冷了下來:“若執(zhí)意要蹚這渾水,不如先把家分了”她頓了頓,輕叩案幾,“先把小寶那份田產(chǎn)鋪?zhàn)訂瘟谐鰜怼N沂軌蛄苏豪锏碾缗H事,可不想再添上抄家滅門的罪名?!?/p>
“你!”貝勒爺猛地轉(zhuǎn)身,眼中怒火又起,“到底是那地方出來的,三句話不離銀錢!”
“妾身只求保全兒子?!傲哄\兒冷笑一聲,從柜子里搬出一摞子藍(lán)皮賬簿,“啪”地一聲摔在案上,“自民國以來,府上支出了六萬八千五百七十大洋,三位姑爺又借走一萬四千,典當(dāng)出去的老物件足足三十余件——這些年若非我精打細(xì)算,這個家早垮了。我若貪財(cái),這府里早該典當(dāng)完了。”
“這么多錢你也不知道管管,任由他們支??!”貝勒爺抓起青花瓷瓶重重?fù)ピ谇啻u上,碎片濺到梁錦兒繡鞋邊。
她彎腰拾起半片纏枝蓮紋瓷片,冷笑道:“這些年我精打細(xì)算,不曾聽一句持家有道,倒成了您嘴里的市儈婦人?你們花錢從無概念,那一次使錢不是你準(zhǔn)的!”
她指尖重重點(diǎn)在最后一頁上,只見上面墨跡猶新:“爺不妨仔細(xì)瞧瞧,若還覺得我是貪財(cái)想分家,您該知道我的性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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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鬧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