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錦兒的手段
守門的侍衛(wèi)剛要上前,忽見簾隙里探出半截白皙手腕,指尖捏著的金令在月光下一閃,便都低頭退開了。
那夜偏生邪門,平日里連個鬼影都見不著的“臭腳巡”,竟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里鉆出百來號人。這些巡警提著洋油燈,腰間別著的警棍在月色下泛著冷光,轉(zhuǎn)眼間就把三輛馬車圍得鐵桶似的。
為首的巡官叼著煙卷,慢悠悠地晃到馬車前。他拇指一頂,將槍套里的盒子炮掏了出來。
銀亮的槍身在燈下閃得人眼花。護衛(wèi)們面面相覷,有個膽大的剛想上前理論,卻見四周齊刷刷響起拉槍栓的聲響——那些平日里蔫頭耷腦的巡警,此刻竟個個端著簇新的漢陽造,槍管子明晃晃地排成個圈。
“各位,深更半夜的,這是要往哪兒發(fā)財啊?跟我走一趟吧!”
車簾紋絲不動,里頭半點聲息也無。護衛(wèi)首領(lǐng)盯著抵到鼻尖的槍管,喉結(jié)滾動幾下,終是咬牙退開半步。這一退,就像推倒了多米諾骨牌,包圍圈頓時又縮緊三分。
“讓他們封,我們走?!币粋€陰柔的聲音自后面發(fā)出。一眾人不甘心的回了宮。
“你們押車,我們押人,趕緊的,老子沒睡好哪。等下還得去抽一口,快去?!?/p>
八個“臭腳巡”無奈的押著車,晃晃悠悠地走過三條街。冷不丁地,路中央猛地竄出一群黑衣人,個個手持明晃晃的馬刀,氣勢洶洶地砍殺過來。
“劫車啦!快跑啊!”
方才還耀武揚威的“臭腳巡”,丟槍棄棍,抱頭鼠竄,活像一群受驚的麻雀。
就在這混亂之際,街角忽地傳來一聲尖銳的唿哨。黑衣人聞聲而動,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來人為首的正是小龍,他一個鷂子翻身躍上馬車,低喝道:“按計劃行事!”
十余名黑衣人立即分成四組,三人一組守住四方街口,余下的則訓練有素地控制住馬車。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不過幾個呼吸間,三輛馬車便消失在幽暗的巷弄深處,只留下滿地狼藉的巡警裝備和馬刀。
西城灰磚院里,陳禿子哈著腰跨進堂屋,“馬爺您掌眼”他揭開藍布,兩罐裹著油紙的馬蹄土泛著暗紅光澤。
紫檀太師椅上的馬爺半闔著眼:“禿子倒是有心。聽說你想要鮮魚口兒的營生?”
陳禿子膝蓋一軟跪得瓷實,“不瞞您說,這駝隊風餐露宿的營生,早磨得骨頭散了架。您若肯拉小弟一把,往后三成利,妥妥落您賬上。”
“去前院耍兩把牌,喝喝酒,這事我知道了。”馬爺擺擺手,讓他下去。
待腳步聲消失在門外,馬爺抓起蓋碗:“聽見沒?五百大洋現(xiàn)錢,明兒晌午前送來。往后三成利,少一文不成,你也不想想,爺關(guān)照你了嗎!”董癩痢攥著拳頭青筋暴起,后槽牙咬得咯吱響。
次日晌午,菜市口齊刷刷地綁著一溜混混。只見一個警官扯著嗓子大聲喊道:“陳禿子這伙人,昨夜在城北公然搶劫,所作所為,罪大惡極,今一律處以槍斃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