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里傳來二虎拘謹(jǐn)?shù)膽?yīng)諾,思媛唇角不自覺上揚,指尖輕點著聽筒邊緣:“不必如此,照常便是?!?/p>
她將電話輕輕擱回座機(jī),重新倚回藤椅時,茶香已有些涼了。她端起茶盞輕抿,看窗外寒風(fēng)凜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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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瑣事
這一刻的寧靜如此難得,仿佛所有的謀劃都被隔絕在雕花窗外,唯有搖籃輕晃的吱呀聲,與檐角風(fēng)鈴的叮咚,編織成天下太平的美夢。
陸府朱漆大門前,陸嘉衍整了整衣冠,身后護(hù)院捧著兩缸沉甸甸的黃酒。雖知父親在內(nèi)務(wù)府當(dāng)差,什么稀罕物件都不缺,但為人子的禮數(shù)卻不可廢。
這兩壇十年陳的楓涇黃酒,是特意讓曼麗從滬市采辦的禮物。上月剛到京城,共計五缸,今日特地選了兩壇最上乘的帶來。酒壇用紅綢裹著,泥封上還貼著封缸戳記,透著歲月沉淀的醇香。
剛跨進(jìn)垂花門,就見陸老爺早已在正廳候著。見兒子提著禮物進(jìn)來,老爺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卻故意板起臉呵斥:“我在內(nèi)務(wù)府什么沒有?要你帶這些東西作甚?快拿回去!”
陸嘉衍不慌不忙上前行禮,含笑道:“父親教訓(xùn)得是。只是兒子這點心意,好歹是自己掙來的干凈錢置辦的?!彼疽庑P將酒壇輕放在院中,“這是曼麗特意從滬市捎來的楓涇黃酒,十年陳釀,統(tǒng)共就得了五壇。今日帶了兩壇來,您閑暇時不妨品鑒品鑒?!?/p>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光影。酒壇上的紅綢映著晨光,襯得廳堂愈發(fā)溫馨。陸老爺雖仍端著架子,眼角卻已浮現(xiàn)出欣慰的紋路。
“嗯,這黃酒倒是可以在家宴時拿出來待客。”陸老爺捋了捋胡須,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近來如何?家中可還順?biāo)欤俊?/p>
陸嘉衍唇角微揚,“勞阿瑪掛念了,一切都好。即便有事,兒子也能應(yīng)付?!?/p>
陸老爺聞言長嘆一聲,目光復(fù)雜地望著眼前這個最年幼的兒子??嘈σ宦曊f道:“沒想到我陸家三個男丁,反倒是幺兒最有出息。”他轉(zhuǎn)身朝內(nèi)室走去,“隨我來。”
穿過雕花月洞門,陸老爺從腰間取下一串鑰匙。銅鎖“咔嚓”一聲彈開,露出一個紫檀木匣。他又從袖中摸出一把小巧的銀鑰匙,小心翼翼地打開暗鎖。匣中整整齊齊碼著一疊銀票,在燭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拿著?!标懤蠣攲y票遞過來。
陸嘉衍連忙后退半步,擺手道:“您知道兒子不缺這些,您還是自己留著。這一大家子,總要您來主持?!?/p>
陸老爺卻執(zhí)意將銀票塞進(jìn)他手中,聲音低沉:“這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兩個兄長備著的。”他頓了頓,眉宇間浮現(xiàn)出深深的憂慮,“你大哥整日流連秦樓楚館,我怕他將來坐吃山空;二哥眼高手低,樣樣都懂卻樣樣稀松?!?/p>
陸老爺?shù)氖治⑽l(fā)顫:“思來想去,只有交給你最妥當(dāng)。這錢,就當(dāng)是替為父看著他們?!?/p>
陸嘉衍雙手接過銀票,鄭重地收入懷中:“父親放心,兒子定當(dāng)護(hù)兩位兄長周全。”
陸老爺將木匣重新鎖好,指尖在銅鎖上輕輕摩挲,確認(rèn)無誤后才轉(zhuǎn)身。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眼中流露出難得的柔和:“有你這句話,為父就安心了?!鳖D了頓又道,“嘉良和嘉業(yè)日后若有什么難處,你得多費心。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我差人備了兩只肥羊,宰好了就給你送去?!?/p>
寒風(fēng)掠過庭院,卷起幾片枯葉。陸老爺攏了攏身上的狐裘,溫聲道:“天冷了,正好在家涮個鍋子暖暖身子?!?/p>
陸嘉衍躬身應(yīng)是,眉目間盡是恭敬。父子二人沿著游廊緩步而行,青磚地上投下一長一短兩道身影。穿過月洞門時,陸老爺又細(xì)細(xì)叮囑了些家常話。
到了府門前,陸嘉衍整衣肅立,深深一揖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