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純神色冷淡,俱文珍便又道,“說起來,那位雁帥雖說是安西主帥,卻也是故燕國襄穆公主的血脈,算起來還是大家的表妹。不如從宗室之中選一人為宣慰使,也好一敘天倫之情。”
總之不讓文官去。
李純其實不太想認這門親戚。
要是兵權(quán)能收回來,那自然好,就算給她封個公主也是應當?shù)模毂@然不會聽令于別人,那這門親戚認回來,就是給自己添堵了,還不如只是普通的藩鎮(zhèn)。
但出了吐突承璀的事情之后,李純忽然意識到,如果安西軍也跟其他藩鎮(zhèn)一樣無法掌控,那么拉近安西軍首領(lǐng)跟李唐皇室的關(guān)系,并不是壞事。
既然雁來至今仍維持著對朝廷的尊重,凡事都按照規(guī)矩來,那他也要給出相應的態(tài)度。
所以俱文珍這么說,他也沒有拒絕,思量片刻便道,“既是自家人,自然不能怠慢,就讓鄧王代朕走一趟吧?!?/p>
眾人聞言,臉上表情各異。
鄧王李寧,就是皇長子,也是李純目前屬意的太子人選。
她簡直比皇帝這個正統(tǒng)更像正統(tǒng)!
趕在除夕之前,皇帝的使者抵達了隴州。
然后尷尬地發(fā)現(xiàn),雁來和她帶來的人都還在秦州境內(nèi)。而且不是邊境交界處,而是就在秦州城附近。
隊伍里有皇長子鄧王,他們肯定是不可能冒險進入吐蕃境內(nèi)的。
但他們是來接人的,送信讓人過來見他們,似乎也不合適。
何況俱文珍可是在皇帝面前保證會親眼看看那些“流落西域的大唐百姓”究竟是什么樣子,若是至此而返,那這一趟就白辛苦了。
俱文珍一咬牙,決定將鄧王留在隴州,自己過去。
他知道其他人肯定也不想去,所以根本都不費這個事,一句“保護鄧王”安全,連梯子都給他們搭好了。
但俱文珍也不是傻大膽,他做出這個決定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安西軍敢明目張膽駐扎在秦州城下,那就說明吐蕃人奈何不了他們。真遇上吐蕃斥候,就直接報安西軍的名號好了。安西軍到底還自認是大唐屬地,想來也不會讓皇帝的使者落入險境。
再說,他這個左神策軍中尉,這回出門也帶了幾百人,留一半給鄧王,另一半護衛(wèi)他一人足夠了。
鄧王本人也深明大義,并未對這個安排有任何異議。
半天后,快馬加鞭的俱文珍趕到了秦州城下,一眼看到那座新筑的城寨,心內(nèi)頓時驚駭不已。
這樣一座規(guī)模不小的城池,顯然不是短時間內(nèi)能造出來的,至少也要幾個月。多半就是當初跟隨使者過來,之后又滯留在隴州城外的那五千天兵的手筆。
當時看著不合理的地方,如今看,都是有備而來。
這么大的動靜,隴州城那邊竟半點消息都沒有打探到。不論是真的沒有打聽到,還是替安西軍遮掩,都很不妙。
俱文珍遠遠看著飄揚在城墻上的紅旗,心情十分復雜。
“唐”字旗插在了被吐蕃人占去的地盤上,卻與大唐朝廷全然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