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搞創(chuàng)收本來也沒什么新花樣,基本上就盯著鹽鐵專營這兩項,尤其是鹽,從揚州到京師這一條路上,水陸兩道都有專門的轉(zhuǎn)運使衙門負責。不過也確實不需要更多了,鹽鐵都是日常所需之物,利潤豐厚,只不過大部分錢收不上來而已。
安史之亂后,時局崩潰,為了維持龐大的軍費開支,大唐啟用了不少擅長理財?shù)墓賳T,基本都是把他們派去江淮一代經(jīng)營貢賦。
既然連革新派也看中程異這份才能,讓他負責財稅,那就說明此人確實可用。
就像俱文珍想的那樣,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皇帝想用,那就能用。
只是這話不好從李純自己口中說出來。
這一點俱文珍也預(yù)料到了,他對李純道,“吏部尚書、鹽鐵轉(zhuǎn)運使李巽抱病已久,已經(jīng)上了數(shù)封請求致仕的折子?!?/p>
李巽就是朝中最擅長理財?shù)拇蟪?,讓他來舉薦程異,恰如其分。
“那就讓他上書吧?!崩罴兊?,想了想又說,“至于致仕的折子,暫且留中。”
這也算是朝廷給有名望、有身份、有地位的朝臣的優(yōu)待。因為唐律規(guī)定,官員致仕之后只能領(lǐng)半俸,各項在職時擁有的待遇,也會取消,所以為了優(yōu)待老臣,通常都不會允許致仕,讓他們在職位上終老。
當然這種做法也常常為人所詬病,因為這樣的官員多半已經(jīng)不能視事,卻還要占著一個位置,就會擋了別人的路。
不過李巽還真不是這種人,他即便在病中,也會定期召見屬官,詢問各項事務(wù)的進展,是個掌控欲非常強的人,上書致仕也只是走個流程,否則御史就該彈劾他戀位不去了。
但他個人的主觀意愿是一回事,皇帝會不會給這個面子又是另一回事。
這種時候,他自然不會拒絕幫忙上這道舉薦的奏折。
李巽的奏疏在朝堂內(nèi)外引發(fā)了不小的議論。
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年,但是與先帝順宗和永貞革新相關(guān)的人與事,似乎仍是一個不能提起的禁忌。
可現(xiàn)在有人提了。
這會不會是一種信號?
有人思慮,有人警惕,也有人暗中期盼……不過所有人都選擇了暫時觀望。
朝廷運轉(zhuǎn)總是離不開錢的,那就離不開會理財?shù)拇蟪?,李巽在這個時候舉薦程異,有點選中他來做下一任鹽鐵轉(zhuǎn)運使的意思,朝臣們既要考慮朝政,也要考慮皇帝的態(tài)度。
這半年來,皇帝越來越心思莫測,對錢也越來越看重,焉知李巽的奏折,不是跟他通過氣了才上的?
總要等皇帝表態(tài)了,他們才知道自己該拿出什么樣的態(tài)度。
果然,皇帝根本沒有跟政事堂商議,就直接做了批復(fù),調(diào)程異往淮南試用,負責貢賦轉(zhuǎn)運之事。
準備彈劾的言官收起了彈劾的奏折,想要援引其他永貞黨人回朝的官員也偃旗息鼓。
只是試用,而且甚至都沒讓程異回京,而是直接前往淮南履任,顯然皇帝并不打算放開對革新黨的打壓,只是因為人才難得,所以特旨擢拔程異個人而已。
這種中旨其實是不符合流程的,但三位宰相商議了一番,都認為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違逆皇帝的意思——李純近來做的不合流程的事,也不止這一件,但別的都可以反對,這一件卻不合適。
就連武元衡這位當年曾遭革新黨打壓、如今登閣拜相的保守派,都保持了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