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五年后,吳少陽也病死,他的兒子吳元濟還想自領留后,朝廷才決定發(fā)兵討伐。
這便是“平淮西”,元和年間難得的勝仗、憲宗履歷上最光輝燦爛的一筆、“元和中興”的代表性戰(zhàn)役。
雖然這一戰(zhàn)打了三年多,差點就打不下去了,但你就說贏沒贏吧。
打贏了的憲宗飄了,覺得自己功業(yè)有成,該開始享受了,于是迎佛骨、吃金丹、修宮殿,最后把自己葬送在了宦官手里。
扯遠了,總之,既然是朝廷拿不下的藩鎮(zhèn),那雁來當然是“我行就我上”,打算順路去蔡州開個復活點。
當然要是能順便在揚州也開一個,就最好不過了。
玩家還不知道這個安排,不過還是有不少人決定跟雁來一起南下。
不過很快,她們興奮的心情就打了折扣。
夏秋之際,玩家乘船北上的時候還沒有太多的感覺,現(xiàn)在到了冬季枯水期,才發(fā)現(xiàn)運河畢竟是運河,跟天然的河流還是不太一樣的,水流不足以浮起那么重的船只,就只能讓纖夫拉船。
雁來他們的客船還好,運送漕糧的漕船卻幾乎是從淮南拉過來的。
漕運為什么那么難?就是因為路上要花費的成本實在太高了。
基本上,一石糧運到長安,路上就要花掉三石左右——自然,這些錢糧不可能都發(fā)到了漕工手里,或者被他們吃掉。到底怎么回事,朝廷反正是查不出來的,問就是幾十萬漕工衣食所系。
無數(shù)纖夫赤著上半身、用肩膀拖著纖繩,在富有節(jié)奏的口號之中在河岸上一步步艱難前行。
雁來站在船頭,看著這觸目驚心的一幕,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一句詩。
覆舟水是蒼生淚,不到橫流君不知。
然后她又想起了很小的時候聽過民間傳說,據(jù)說隋煬帝剛剛鑿通運河,第一次下?lián)P州的時候,因為運河里沒有水,干脆讓沿路的百姓往河里倒油,讓船只能浮起來。
當然現(xiàn)在雁來知道了,那只是胡編亂造的謠言,因為現(xiàn)在的大唐根本沒有油菜,也沒有用花生和大豆榨油的技術,如今主要食用的是芝麻油,產(chǎn)量很低,也只有富貴人家吃得起。另外就是動物油脂,但動物油是會凝固的。
可是這樣的傳言居然能在民間扎根,一直流傳到一千多年后的新中國,足可見古代帝王的驕奢yin逸有多么深入人心。
“郝主任?!?/p>
“嗯?”
“大唐的百姓,是怎么忍得住的,這樣都還沒有造反?”
雁來問得很認真。
安史之亂,四王之亂,涇原兵變……造反的都是藩鎮(zhèn)、軍閥,真正受苦受難的底層百姓卻一直沉默而溫順。
距離那場轟轟烈烈的王仙芝黃巢大起義,竟然還有六十多年。
他們竟然還能忍六十多年!
然后雁來又反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