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賣關(guān)子,李德裕也捧起自己的茶盞,“名字也取得好,雅士自然要喝清茶,如今京中都改喝這種茶葉了。聽說天兵已經(jīng)談妥了跟回鶻人的交易,還要擴大茶園規(guī)模和產(chǎn)量。”
“是啊。”李吉甫嘆息一聲,“天兵真是無處不在?,F(xiàn)在的大唐,究竟是朝廷的大唐、陛下的大唐,還是天兵的大唐呢?”
李德裕恍然,“阿爺也認(rèn)為陛下是在給那位添堵?”
除了添點堵,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何止是給她添堵?!崩罴Ψ畔虏璞K,“陛下是在給所有人添堵?!?/p>
李德裕低頭想了想,這才明白。
自從皇帝在朝會上當(dāng)眾拋出這個話題,朝野之間立刻就都吵翻了天,說什么的都有。雖然緊接著就下了雨,停止朝參,但是反而給了大家更多的時間去討論、發(fā)酵。
但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支持哪一個皇子罷了。
不管最后的結(jié)果如何,所有參與其中的人,在天兵那邊看來,都已經(jīng)被打上了派系的烙印。
想到這里,李德裕的心突然一跳,“那……萬一有人提了她呢?”
“她的姓還沒改?!崩罴φf。
從堯舜禹之后,就一直都是一姓之天下。雁來也是因此才要改姓,以李氏血脈的身份繼承大統(tǒng)。但這姓一日不改,她就不算名正言順。真要是有人提名了雁來,提前把事情揭開,反而會徹底破壞她和平政變的計劃。
到時候,水自然會被攪得更渾。
李德裕沒有再開口,而是自顧自地思索,臉上的表情時而恍然、時而困惑。
李吉甫也不說話,靜靜喝茶。
他以前很少會跟兒子討論這些,更多是督促他讀書課業(yè),但上回李德裕拿走他的奏折上書,卻讓李吉甫忽然意識到,這個兒子真的長大了,而他也已經(jīng)老了。
這個世界,終究是年輕人的。
他如今還能教給孩子的,也只有這朝堂之上、進退之間的經(jīng)驗和智慧。
半晌,李德裕才慢慢吐出一口氣,道,“陛下行事越發(fā)偏激了?!?/p>
“是啊?!崩罴@息道。
但凡是稍微有點心氣的人,處在他那個位置,早晚都是要被逼瘋的,何況皇帝?
父子兩人又沉默了很久,李吉甫道,“正好陛下要徹查各地藩鎮(zhèn),你也出京去吧?!?/p>
“我走了,誰來侍奉父親?”
“家里這許多人,不缺你一個?!?/p>
“那我去何處?”
“西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