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鎮(zhèn)守邊境的大將,他很清楚,這世上根本沒有準備好的戰(zhàn)爭。而眼前這場戰(zhàn)爭,更不是做好了準備就能打贏的。
但尚黎謝還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因為他也不想打,能拖一天算一天。
比如這一回的事,尚黎謝就是利用吐蕃國內(nèi)的態(tài)度,壓下了主戰(zhàn)派。
其實吐蕃之所以要派遣身為宰相的大論駐守在唐蕃邊境,就是因為邏些城距離遙遠、鞭長莫及,需要他們臨機決斷,所以五道節(jié)度兵馬大使的自主權(quán)是非常高的。
但作為一個尚族,尚黎謝可以斷定,相比起臨機決斷,贊普和國中貴族會更喜歡自己現(xiàn)在的做法。
雖然噶爾家族已經(jīng)沒落了很久,但是他們父子兩代數(shù)位大論把持朝政所帶來的陰影,依舊籠罩在吐蕃上空,籠罩在每一代的贊普頭上。
限制大論的權(quán)柄,已經(jīng)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識。
尚黎謝一個尚族,能到邊境來統(tǒng)領軍隊,便是這種斗爭的結(jié)果。
所以他一邊跟大唐商談,一邊向贊普請示,雖然是出于私心,想拖延時間,但也是符合吐蕃國內(nèi)主流思想的。
這些考量,尚黎謝都沒有瞞著兒子,甚至這回讓尚多熱前往西川,也是存了讓他跟大唐這邊搞好關系的心思。既然如此,尚多熱自然也不敢隨意輕舉妄動,打破眼下的和平局面。
心念電轉(zhuǎn)間,種種念頭在他腦海里起伏,從殺了雁來,到直接質(zhì)問般若為什么會跟雁來勾結(jié),再到偷偷派人回去給父親報信……
但最后,尚多熱卻只是露出了熱情爽朗的笑容,朝雁來道,“這可真是湊巧了,尊敬的燕王殿下,或許您還不知道,我正是要經(jīng)過這里,前往成都,去見你們大唐的西川節(jié)度使?,F(xiàn)在竟然能見到您,這真是我的榮幸?!?/p>
他絕口不提雁來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也不說那些羈縻州的事,反而熱情地邀請雁來到松州城去做客,“我的父親要是知道您來了,一定也會十分高興。”
仿佛她真的是他們期盼已久的貴客。
把一切都擺到明面上,壓力反而來到了雁來這邊。
畢竟現(xiàn)在是她不請自來,跑到了對方的地盤上,人家不但沒有責怪,還熱情款待,她難道能拒絕嗎?
松州城是尚黎謝的地盤,一旦她進了城,主動權(quán)就掌握在了他們手里。
尚多熱的反應不可謂不快、應對不可謂不得體,但雁來一點也不緊張,笑著點頭道,“既然主人熱情相邀,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在前往松州城之前,我還有一點小事要處理,恐怕要稍等片刻?!?/p>
“您請便?!鄙卸酂崾挚蜌獾氐馈?/p>
他人都在這里了,也不相信雁來還能在麻魁家折騰出什么來。
但很快尚多熱就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淺薄了。
兩人說話間,麻魁已經(jīng)讓人做好了所有的準備,見她們說完了,便上前給雁來引路。
尚多熱本以為她們是要密談,卻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跟了上去,他略有些意外,也連忙舉步跟上,一邊詢問身邊的般若,“這是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般若心里有所猜測,嘴上卻說,“我們不是一起到寨子里的嗎?”
尚多熱便不問了。
麻魁領著她們穿過了整個山寨,寨子后方。
整個寨子都是依山而建的,越往上地勢越高,但寨子后面反而是一片平地,這里飛瀑流泉,景致清幽,圍繞著泉水還開墾出了好大一片田地,上面種著各種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