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俱文珍既然來找雁來稟報,自然是已經(jīng)將這件事徹底查清了,他又從袖子里取出一張紙,呈給雁來,“這是他們交代出來的名單,臣已經(jīng)命人繼續(xù)順著線索往下查,不過還需要一些時間。想著事關(guān)殿下,就先來稟報了?!?/p>
估計是聽說彈劾的奏折越來越多,估摸著雁來打算處理了,怕她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才趕著來匯報的。
雁來真心實意地道,“你有心了?!?/p>
“是臣分內(nèi)之事?!?/p>
雁來也沒有多說,先將此事記下,然后便低頭看起了名單。
看完了,她才吐出一口氣,給出自己的評價,“人倒是挺齊全的,比我想的更多啊?!?/p>
俱文珍說,“是這班人太過愚昧,不知殿下的苦心?!?/p>
“這可不是愚昧,只是刀落在自己身上,知道痛了,想要反擊而已?!毖銇磬托?。
不過也不奇怪,任何改革都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總有人利益受損,無法接受,然后做出一些違背大勢的荒唐事。相較之下,這些人只是想發(fā)動輿論來對付她而已,已經(jīng)是很常規(guī)的操作了。
但她確實挺失望的。
很多事,雁來自認(rèn)為已經(jīng)盡力了。
宦官注定難以像宮女那樣重新融入社會,她也在盡力盡力給予他們更多的保障,讓他們留在宮里也有事做。前面兩朝的太妃住在宮中了無生趣,她就讓皇子和公主接她們出宮奉養(yǎng)?;视H國戚沒什么能夠傳家的本事,她也在盡量給他們的兒女找能做的事。朝中官員大部分都不合格,她也沒有直接撤換,而是給他們適應(yīng)的時間……
但他們并未領(lǐng)會她的好意,反而利用她的寬容,私下串聯(lián)起來對付她。
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你接著查吧,把他們的不法之事都找出來?!睍眠@種手段的人,雁來很難相信他們以前會是守法公民,所以對付他們也是很簡單的事,繼續(xù)按照規(guī)矩來就行。
甚至都不需要她放下法律,拿起武器。
俱文珍應(yīng)下,正要離開,雁來又把人叫住。但她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沉默了許久,直到俱文珍快忍不住想開口問時,才道,“不要再讓更多人看到這篇文章了。”
尤其不要讓玩家看到!
頓了頓,她又說,“還有……寫這篇文章的人,帶他來見我。”
當(dāng)有人指責(zé)她不該有違人臣的本分時,她也最好是真的有不臣之心。
走到延英殿門口,李吉甫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手指往袖袋處按了按,感受到獨屬于硬殼紙的、熟悉的硬度,他的心稍微也安定了一些。
那是他的第十二封致仕奏疏。
其實李吉甫也不想動不動就上書致仕,好像他并不是真的想退下去,而是在做樣子,甚至干脆是要用這種方式來達(dá)成某種目的似的,何況他也早就下定決心,要站好最后一班崗,完成所有的交接工作。
但是——但是世上的事,顯然是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尤其是在換了這個新的頂頭上司之后。
很多時候,除了致仕之外,李吉甫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