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悲歡并不相通
歐陽戎出門后,他又回頭看了一眼三慧院的牌匾。
擺脫了羅裙婦人,背對她大步走出……這一番灑脫自在,讓他長吐出胸中一口郁氣,覺得剎那之間,外面的天地都寬了,有一種暢快之感。
這幾日,歐陽戎被甄氏“按”在病榻上、悶在屋內(nèi),無事可做,“聞之”與“思之”太多了。
總覺得缺了些什么。
終于,今晨被善導(dǎo)大師一指點破:與其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
所謂三慧,不止要“聞”與“思”,還要“修與行”!
歐陽戎覺得,那一夜在地宮,他能為了微乎其微的一絲希望,冒險爬出“危險井口”;那么現(xiàn)在,他也能為了“歸去來兮”福報可能是回家之路的一絲可能,埋頭下山,去莽出一萬功德來。
“嬸娘或許是打心底里為我好,想保護我,可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的我,不是孩子了,婦人之仁也不是我性格?!?/p>
歐陽戎面色如常,自語輕吟:“不要遲疑,要敢于冒險,眾生往往猶豫不定;大丈夫事事都能實現(xiàn),因為能知而能行?!?/p>
“區(qū)區(qū)一萬功德,何足掛齒,也就差個百分之九十九。”某人灑笑……
燕無恤匆匆趕到了東林寺,在大門口就看見了背手等待的歐陽戎。
“明堂!”
“邊走邊說。”
“是,明堂。”
落葉混雜濕泥的山路,龍城縣新上任的弱冠縣令走在前面,藏藍服年輕捕快落后一步,跟在后面。
“明堂,山下大水退了很多,從南邊云夢澤沖下來的水,不少流入北邊的長江了,縣城里的屋舍不少沖塌了,不過最慘的還是龍城下屬的鄉(xiāng)鎮(zhèn)村,屋舍倒塌大半。
“田地也是,百姓良田大多數(shù)都被淹了,甚至低洼處,現(xiàn)在都還沒退水,成了湖泊,除了那些地勢高的優(yōu)田外無一幸免,不過這些幾乎都屬于城里的那幾家豪紳。
“商戶與工戶反而還好,彭郎渡搶修了下,從云夢澤與長江經(jīng)過的船只照常停靠,影響不太大,蝴蝶溪對岸柳家的古越劍鋪也絲毫沒停工過,劍爐一刻不熄……”
燕無恤嘆了口氣,指著山路上不時能碰到的拖家?guī)Э谏仙酵端碌臑?zāi)民,“損失最慘的,還是農(nóng)戶,眼下龍城內(nèi)外的災(zāi)民流民們大多數(shù)都是他們,一沒屋,二沒田的,都被大水沖了個一干二凈,有些地方甚至整村的人都逃來縣城,治安已經(jīng)有些緊了。
“刁縣丞正在代替您開倉放糧,還聯(lián)合了城里幾家善心的豪紳一起廣施粥棚……”
“‘大善人’嗎?!北呈肿咔懊娴臍W陽戎忽然打斷,笑了下,“原來咱們龍城也有?!?/p>
燕無恤一愣,好奇問:“明堂在笑什么……”
“沒事,就是嗅到了些熟悉的玩意兒。六郎繼續(xù)。”
燕無恤準備接著解釋水患情況,不過卻又聽到前方的弱冠縣令忽然轉(zhuǎn)頭說:“這些水患的事先不用說了。六郎,給我介紹介紹咱們縣衙的幾位大人們,這次昏迷很久,有些沒印象了?!?/p>
燕無恤微微皺眉,“明堂才是大人,龍城最大的父母官,縣丞,主簿,縣尉都是明堂的佐貳官,何來大人一說,明堂謙虛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