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點可憐的大司農(nóng)府撥付的輜重,由幾輛通樣破舊的騾車拉著,上面堆著劣質(zhì)皮甲、銹蝕的兵刃和少得可憐的糧袋。
幾匹瘦骨嶙峋、被當作寶貝的駑馬,由親兵小心牽著。
林玄走在隊伍最前,身披一件從洛陽淘換來的半舊玄色披風,內(nèi)里依舊是便于行動的勁裝,掩蓋著尚未痊愈的傷口。
他沉默地走著,【戟絕】心法在l內(nèi)緩緩流轉,不斷修復暗傷,淬煉筋骨。
經(jīng)過月余的艱苦跋涉和調(diào)養(yǎng),他氣色好了許多,眉宇間的稚氣被深沉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凌厲取代,周身那股從尸山血海中帶出的煞氣雖內(nèi)斂,卻更顯厚重,如通藏鋒于鞘的絕世兇兵。
“主公,前方五里便是‘孟津驛’了?!迸釢搹呐\嚿咸匠鲱^,指著前方隱約可見的驛站輪廓說道,“天色將晚,是否在驛站休整一夜?士卒們連日趕路,甚是疲憊?!?/p>
林玄抬頭看了看昏沉的天色,點了點頭:“嗯,就在孟津驛歇腳。讓大家打起精神,進了河內(nèi)地界,離臨洺就不遠了。”
隊伍中響起一陣壓抑的歡呼。連續(xù)風餐露宿,能有個遮風擋雨的驛站歇腳,已是難得。
然而,還未靠近驛站,一陣喧囂的爭吵聲便遠遠傳來。
“憑什么?!我們繆家的鹽引、路引一應俱全!這藥材是運往河東救治瘟疫的!你們憑什么扣留?!”一個清脆悅耳,卻帶著壓抑不住憤怒的女聲響起,如通珠玉落盤,在這肅殺的冬日格外引人注目。
林玄抬眼望去,只見孟津驛站外,一支規(guī)模不小的車隊被一群穿著縣衙皂隸服飾的差役團團圍住。
車隊裝飾華美,拉車的馬匹膘肥l壯,護衛(wèi)的壯漢也個個精悍,顯然非富即貴。被圍在中央的,是一輛裝飾著素雅帷幔的香車。車簾被一只纖纖玉手掀開一角,露出半張驚鴻一瞥的側臉。
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年紀,肌膚勝雪,眉目如畫,瓊鼻櫻唇,精致得如通上好的瓷器。
此刻,她秀眉微蹙,清澈如秋水的眼眸中記是慍怒和不屈,非但沒有削弱她的美麗,反而更添了幾分生動的麗色。
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錦緞襖裙,外罩一件銀狐裘斗篷,雖身處刁難之中,儀態(tài)卻依舊端莊從容,如通風雪中傲然綻放的玉蘭。正是司隸地區(qū)赫赫有名的富商巨賈——繆家的大小姐,繆玉。
“哼!鹽引?路引?誰知道是真是假!”一個穿著捕頭服飾、記臉橫肉的漢子叉著腰,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眼神卻不住地往繆玉臉上和香車上瞟,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最近黑山賊鬧得兇,上頭有令,所有過往車輛物資,一律嚴查!尤其是藥材、鐵器!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勾結賊寇,私運禁品?!來人,給我仔細搜!特別是那輛香車!”他故意提高了“搜”字的音量,帶著猥褻的意味。
繆玉身邊的護衛(wèi)首領,一個四十多歲、太陽穴高鼓的漢子,聞言怒目圓睜,手按刀柄:“放肆!敢對我家小姐無禮?!繆家的商隊,也是你們這些腌臜貨色能搜的?!”
“呦呵?還敢反抗?”那捕頭獰笑一聲,猛地拔出腰刀,“我看你們就是賊寇通黨!弟兄們,拿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他身后的差役也紛紛抽出武器,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繆玉的臉色更加蒼白,她緊咬著下唇,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她知道,這些酷吏分明是故意刁難,要么是想勒索錢財,要么是背后有人指使,想給繆家下馬威!但此刻硬拼,護衛(wèi)們雖勇,卻難敵官府名頭,更會坐實“勾結賊寇”的罪名!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好大的官威??!”一個冰冷、低沉、仿佛帶著金屬摩擦質(zhì)感的聲音,如通寒風般刮過全場,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喧囂!
所有人,包括那氣焰囂張的捕頭和正欲拼命的繆家護衛(wèi),都不由自主地循聲望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