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歷102年,七月二十日。
禹州城依然下著傾盆大雨。
方影披著蓑衣,在夜色中匆匆走過泥濘的街道。
燈籠昏黃的光線下,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街道兩旁商鋪屋檐下掛著的燈籠,在雨幕中暈開模糊的光團(tuán)。
惡劣的天氣也沒能阻止城里富家子弟們夜宴尋歡,他們乘著車馬,在這座繁華的州城里盡情享樂。
相比之下,方影就像一個游離的、毫無存在感的影子。
此時已是子時初刻,他剛替書坊抄完最后一份典籍,正趕著在子時正刻前回到租住的小院,過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二十二歲生日。
方影從小體弱多病,雖然刻苦讀書,卻因?yàn)樯眢w原因?qū)掖慰婆e落榜。
如今他平時在私塾做啟蒙老師,空閑時再幫書坊抄書,勉強(qiáng)維持生活。
走回城南一處破舊的小院,推門進(jìn)去。
狹小的天井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墨香。
禹州城生活成本高,即使是這么老舊的小院,方影一個人也負(fù)擔(dān)不起,所以和別人合租。
另一位房客是他的同窗劉香君,一個清秀文弱的書生。
換做別人,或許能成為知己,但方影深知自己的困境,從不主動打擾,兩人一直相安無事。
開門進(jìn)入自己的廂房。
房間墻壁上貼滿了各種泛黃的醫(yī)案筆記和風(fēng)水符咒圖樣。
多年來,方影一直四處求醫(yī),渴望治好自己這身病。
然而找遍了州府的大小醫(yī)館,都束手無策,都說他脈象奇特,生命力流逝的速度異于常人。
一位相熟的老郎中曾私下告訴他,以他氣血衰敗的速度來看,恐怕活不過及冠之年。
絕望之下,他又寄希望于玄門秘術(shù),搜集了很多典籍符咒,最終發(fā)現(xiàn)不是牽強(qiáng)附會,就是江湖騙子騙人的把戲。
這個世界,似乎真的只是一個凡俗的世界。
方影取出一小碗壽面,放在堆滿書卷的桌子上,又點(diǎn)上一盞小小的壽燈。
他面對的墻上,掛著一幅精心繪制的古樸圖樣:
連綿起伏的山脈輪廓,中央一個渾圓如月的玄奧印記。
這幅圖源自方影最珍視的一本古籍殘卷《禹跡巡狩錄》。
這是一本非常冷門的殘本,據(jù)說是上古賢王巡游九州時記錄的秘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