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丫鬟 第1節(jié)（第3頁）

只不過錦娘也不在意這些，貧家女兒生的太過貌美，可不是一件好事。

用完早膳，她從枕頭底下拿了兩串錢，一串先給了羅玉娥：“娘，您和那腳店的老板既然干了一場架，再去就不好了，這是一吊，您先拿著開銷?！?/p>

羅玉娥趕緊推辭：“你這孩子，我手里還有錢呢，用不到你的，這一年來，你貼了我們多少銀錢，快拿走，快拿走?！?/p>

“娘。”錦娘直接塞在她袖袋里：“您就拿著吧，咱們一日三餐都靠您操持，眼看要入秋了，弟弟還沒棉衣棉褲呢，二兩綿就七十六文，一件棉衣里用的綿就要四五百文，衣裳做下來就五百文了?！?/p>

北宋的衣裳可不便宜，現(xiàn)在棉花還沒廣泛種植，平日窮人多穿里面放著亂麻的缊袍，錦娘之前也是夾衣缊袍一起穿，還是前年繡坊發(fā)了一件下等綿做的棉衣，她才有棉衣御寒。

然而弟弟卻沒有一件像樣的棉衣，他現(xiàn)在穿的還是三姑奶奶家給的里面綿都黑了。

羅玉娥只好羞愧的接下，嘴里念叨道：“這可是我們做爹娘的不是了?！?/p>

錦娘看了她一眼，萬般不舍又似乎下了決心似的，拉著羅玉娥坐下：“娘，我打算跟著陳娘子一起去汴梁?！?/p>

“汴梁？”羅玉娥立時(shí)就否了，“你姑娘家家的去那么遠(yuǎn)做什么。”

錦娘道：“去年我們蜀繡閣的陳娘子幫府公家的小姐做了一件嫁衣，那府公的女兒是嫁到汴京去的，正好汴京的親戚們看到了都說好。這可不，府公娘子的妹子她家也好幾個(gè)女兒快到將笄之年，就想請(qǐng)陳娘子過去做針線上的人。陳娘子要挑四個(gè)人一道上京，正好就挑到女兒了，女兒本不愿意離開爹娘，可若是不去，將來便是眼睛繡瞎也掙不了幾個(gè)子兒?！?/p>

刺繡這個(gè)行當(dāng)很講究資歷和經(jīng)驗(yàn)，若是有在大官家做過的經(jīng)驗(yàn)，那將來再去別家做，你就能要到一個(gè)很好的工錢。

羅玉娥卻憂心忡忡的：“那些大戶人家可不是那么好去的，你明年再過一年，可就是說親的年紀(jì)了，你去的那么遠(yuǎn)，反倒是耽擱了自己。你如今好歹是自由身，給人家做奴婢，任人打罵娘舍不得啊……”

錦娘知曉她肯定要先說服母親，此事才能夠定下，于是她道：“娘，現(xiàn)下官府都禁止賣賤口奴婢呢，我們又不是典賣進(jìn)去的，不過是雇傭三年，等三年期滿，女兒就自由了，她們對(duì)咱們這些外面雇傭的，哪敢下死手啊?！?/p>

北宋是賤口奴婢和雇傭相互存在的，但多半都是雇傭而去的，且宋朝廢除了賤籍，不能喊“賤民”，都要稱呼“女使”。賤口奴婢沒有戶籍和身份，雇傭的人力卻是是良人，是國家的編戶齊民。

見母親還在猶豫，錦娘又道：“再說了，如今連官家的衙內(nèi)們（衙門是指公子少爺）娶妻，都是不看門

錦娘帶著母親去見陳娘子，殊不知二人見到雙方都很驚訝，羅玉娥驚訝的是陳娘子一介女流之輩，卻住這么好的宅邸，兩邊闊氣的抄手游廊，院子里青磚配著粉花，兩個(gè)系著紅色汗巾的丫頭立在月亮門前伺候，小小繡娘竟有這般體面氣派。

再說陳娘子平日很欣賞魏錦娘，這姑娘聰明擅機(jī)變，刻苦努力，在繡坊從來都是最早一個(gè)來，最晚一個(gè)走。繡技的活計(jì)一般都是母傳女，傳承下來的，她卻是唯一一個(gè)什么都不懂進(jìn)來的，起初連分線都不會(huì)，據(jù)說她把攢下的十幾貫還私下拿去學(xué)了裁剪，如今在繡坊手藝數(shù)一數(shù)二，如此陳娘子才特別要求帶她過去。

只是錦娘這孩子吧，別的都好，模樣只能算中等，因?yàn)殚L的胖，肉都把輪廓模糊了，看起來憨厚的緊。沒想到她娘卻是個(gè)纖細(xì)白皙的美人，還生的極為標(biāo)致，任是誰也看不出這倆居然是母女。

但她沒把這些說出口，只是覺得很詫異。

羅玉娥要問的話就多了：“陳娘子，我聽說我們家女兒要跟著你去汴梁，這是真是假？”

“是真的，人選我也已經(jīng)選好了，她們的繡品我都拿去給府公娘子過目了?！标惸镒拥故遣挥X得誰會(huì)拒絕，這是多好的機(jī)會(huì)啊。

可羅玉娥道：“那高門大戶的，萬一被人打了可怎么辦？”

這是她作為母親最擔(dān)心的。

陳娘子笑道：“您是多慮了，越是高門大戶越要臉，喜歡仁厚待人，反而是那些貧寒乍富的人家喜歡作踐人。況且，說句不怕你說的話，咱們江陵有些能耐的人不是往兩浙路跑了，就是往汴京跑了，若錦娘去了汴京，將來憑借手藝得主家青眼，再說一戶好人家，不比這里的日子好?！?/p>

說起這個(gè)，她又看了羅玉娥一眼：“您看方才我讓人搬出去的捧盒，那是人家送來想走后門的，我偏只看重能力才干，從來看不上那些沒本事的人。人家是求著都要去汴京，這么好的機(jī)會(huì)您還不同意？”

其實(shí)話說到這個(gè)份上，羅玉娥心中已經(jīng)是有八九分肯了，但她摟著女兒道：“三年之后我女兒就要回來，只是不知怎么回來？我知道您提攜她是好心，可我做娘的還是怕。”

“真是娘母子想到一處去了，錦娘也問過我，將來怎地回來？如何通信？我說蜀繡閣開動(dòng)汴京去了，有什么夾帶都可以讓他們幫著帶。您放心，我絕對(duì)不是拐子，我家還在這兒呢，我女兒迎兒還有丈夫都在江陵?！标惸镒又獰o不言，很是妥當(dāng)。

如此，羅玉娥才福了一身，上前道：“我女兒就托付給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