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山下的那處院落因為坐落于松林之下,所以正午的陽光也拿它無可奈何,時時寂靜而清涼。
主人手持一卷書,立在房間正中輕聲朗讀,駝背女人輕輕敲一下門就走了進(jìn)來,她手腳輕快,似乎一點聲音也發(fā)不出來,主人卻沒有回轉(zhuǎn)身來,將書放在案上,雙目盯在窗外的一片片被樹葉掩映的天空中。
“主人,”駝背女人道,“金小乙飛鴿傳信,并未發(fā)現(xiàn)物事,他按照主人要求,放那個王震北回去,哪知他卻沒有回張家口客店,只身一人回到鏢局,通知鏢局上下人等躲避起來?!?/p>
主人眉頭微皺,哼了一聲?!皯?yīng)該是武馬暗中吩咐他的,他身上的毒素發(fā)作得怎么樣?”
駝背女人又道:“佟小乙已經(jīng)在鏢局見到了王震北,按照你的吩咐以銀針解去了他身上的毒素,這個人很厲害,竟然熬到了家?!?/p>
“他應(yīng)該是私下服了解藥,武馬能回來嗎?”
“回不來,按照你的吩咐,金小乙已經(jīng)攔住了他所有能回來的路。”
主人滿意地點了下頭,伸出一只手在桌上點了幾點,又道:“如此看來,那物事果然不在武馬這般人身上,他們用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p>
駝背女人一驚,見主人臉上不動聲色,沒有開口詢問,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她,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不該問的事情最好不要多嘴。
“只有這些了?!?/p>
駝背女人施了一禮,轉(zhuǎn)身輕輕走了出去,門隨即被關(guān)上,也是沒有一絲聲響。
主人輕咳一聲,一個黑衣勁裝男人從后面走了出來,他全身瘦削,有如一支長箭,頭面也被一塊黑紗包裹,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來。
“你又需要我了?”
“你去趟關(guān)外,將武馬一行人住過的客店、落腳之處再巡視一遍,再找到武馬等人,將之所攜帶一切再行搜檢,莫要讓小乙等人知曉?!?/p>
“請您記下來,這是我的第七次任務(wù)?!焙谝氯穗p手抱拳,身子一躬,從后面走了出去。無論是抱拳還是走路,他的瘦長的身子都不曾彎下過一寸,整個人似乎就是一把狹長的黑劍。
過了一個時辰,駝背女人再次進(jìn)來,她將一條寬不盈寸的絹遞給他,主人看了一眼,嘆道:“這些年事情辦得越來越順,哪知就生出許多的驕傲之心來,也是我算計不周啊?!?/p>
駝背女人仍然安靜地站著,一個字也不說。主人看著她,一字一頓道:“這個時候,你總要說句話吧,你不幫我,沒人肯為我費心思。”
駝背女人卻背轉(zhuǎn)了身子,似乎抬起手來擦去臉上的淚水,人便緩緩走了出去??墒撬哪_步沉重,越走越慢,走到門邊的時候,她忽然回過頭來,輕聲問道:“你可是……又派他……出去了?”
主人點點頭道:“我已經(jīng)有一年零八個月沒有用過他了,這次是沒有辦法,不過你放心,我只是讓他追查一些細(xì)節(jié)事情,并未讓他……讓他……sharen!”
駝背女人突然笑起來,她雙手捧住面頰,低聲道:“你不讓他sharen,不讓他sharen!哈哈哈,真可笑,你明明知道的,他只要出現(xiàn)在江湖之上,就免不了血雨腥風(fēng)。這二十個月來,我每日都與他共處一室,頭四個月尚能安心讀經(jīng),越后來,心境越煩躁,最后這四個月若不是我以藥物鎮(zhèn)住他的經(jīng)脈,只怕……只怕……”說畢,掩面跑了出去。連門也沒有關(guān)上,主人望著她瘦弱的背影,也是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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