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想蘭芝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身份,將來對自己那也不會好到哪里去,說不定在她心里自己還及不上眼前這個家伙,想想有氣,又覺得這一路上多受小竹子所累,不知這小子究竟有什么與眾不同,竟引得李繼勛十分重視于他。小乙想多跟他說些話,探聽些內幕出來,可小竹子半翻個身子,竟然面向著艙壁,閉了眼睡覺去了。
直等了三天,鮫號快船才被允許放行,可是河面上滿滿的都是漕船,想要快行也是不成,小竹子的傷勢一天好過一天,他早就可以自己落地行走,連拐杖其實也用不上,但他仍舊裝作很嚴重的樣子,吃飯如廁都要船工來服侍,臉上總有要露出些痛苦的表情。
這天中午,金小乙在艙里躺著睡覺,冷鐵心卻又到后邊的甲板上孤坐著,頂著一個發(fā)白的太陽,過了黃河,天氣已經頗為寒冷,但他只一身棉布長袍,并不在意河上迎面吹來的寒風。
突然前邊傳來一陣爭吵之聲,聽上去似乎有三四個人在打嘴仗。四名船工都很好奇,站在船頭指指點點,不住議論。
金小乙聽到聲音,早就醒了過來,在艙里悶得久了,也想出來透口氣,起身看看小竹子,仍然側臥在榻上沒有聲息,便穿上鞋子走到甲板上來,卻被迎面的河風刮得身上一縮,才知道外面竟然這樣冷。
“什么事?”小乙瞥了一眼仍然坐在船尾的冷鐵心,見他背向著自己,并不在意前面發(fā)生的事情。
“小乙哥,前面似乎有人在吵架,船全都停下來,塞在這里啦!”
“定是上行下行船塞住啦,幾個船上的人打架,年年這個時候河道都擁堵不堪。”另一個船工說道。
“你們以前遇到過?這要停多久才能打開?”小乙問。
“不好說,我遇到最嚴重的一次停了差不多一整天呢!”
金小乙腳尖一點,身子縱了起來,落在張帆用的一根桅桿的橫梁上,他將手搭在眼前向前望了一會兒,又躍下來道:“我看大船之間還有很寬的水道啊,咱們的船身這般狹窄,應該可以穿行過去?!?/p>
一名年老的船工走過來,伸出大拇指贊道:“小乙哥好功夫,一下便能躥起來這么老高的。不過行船另有一番計較,咱們船身狹窄,靠帆行走,在這河面上可以說無人能及,但也正因為船身重量太輕,運河的水是流動的,這些載滿了漕糧的大船吃水甚深,兩船之間的水流是很急的,咱們這艘小船在它們之間航行起來難度就大得多了,也十分危險?!?/p>
金小乙聽了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在運河上走船竟有這許多說法和門道,那就沒別的辦法,只好等了?”
幾個船工點點頭,臉上均顯出無可奈何的神態(tài)。突然一個船工手指前方,呼道:“快看,那是什么!”
幾個人同時看見一只巨大的黑鳥從離此船約三四十丈的前方飛來,它偶爾撲閃幾下翅膀,偶爾又展開雙翼御風滑翔,速度飛快。越過哪艘船時,船上人員都發(fā)出一陣吶喊,原來聽到的叫喊聲是因此而來,但所有的船只都止住不動,想必不是為了看一只大鳥。
不過片刻大鳥已經飛到小船上方,眾人抬頭看它時,更加驚訝,原來這只大鳥竟然是一個人,他全身裹在一件黑色的披風之內,這披風前邊伸出兩個巨大的翅膀出來,那人的手臂綁在這翅膀之上。他兩腿張開,與披風后邊的兩角綁在一起,恰似鳥兒的尾羽,眼見即要飛過鮫號小船,這人突然一個盤旋,繞著鮫號畫了一個大大的圈子,高度已經降到了與桅桿差不多,忽然收攏雙翼抱住了當中最高的那根桅桿,他沖力甚大,身子圍繞桅桿不住旋轉,將沖力轉為橫力,卸了下來。
船上人已經看得目瞪口呆,金小乙抬頭細看,見這個面部遮著紅色面紗,頭發(fā)也被黑布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只點漆般的眼睛來。小乙見他距離甲板約有兩丈多高,高聲問道:“閣下好功夫,可否下來一見?”
那人去不言聲,他抱住了桅桿,雙足踏在最高處一塊橫木之上,河面之上風很大,刮得他的披風獵獵作響。
金小乙瞥眼間,見冷鐵心早也走了過來,他直接站到桅桿下邊,喝道:“你是何人,休要在此作怪,下來答話?!?/p>
那人仍不說話,身子突然向下一翻,頭朝下直沖下來,四名船工一聲驚呼,哪知那人雙腳竟然勾住了橫木,有如一個秋千在上面不住來回蕩著,動作甚是輕盈,蕩得小船也左右輕身搖晃起來。下邊的人卻感覺他隨時都會栽下來,前后左右的船上不住有人大聲驚呼。
冷鐵心哼了一聲,喝道:“裝神弄鬼,給我下來!”他這一喝用上了內勁,雖然運河河面寬闊,但聲音還是遠遠地送了出去,方圓十余丈內各人都聽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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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乎被他這一喝震動,“哎呀”一聲,頭朝下直沖下來,幾個船工抱了頭向前后跳開,哪知那人落到第二根橫桿的時候,雙手搭在上面,他腰上用力,身子如同陀螺一般旋轉起來,直繞了十幾個圈子,眼見得那根橫木發(fā)出喀喀的聲音,隨時都會折斷。
冷鐵心右手一抖,一縷黑線向那人飛了過去,聽得他又是“哎呀”一聲,似乎已經被暗器射中,雙手松開橫木直扎下來,距離甲板尚有三四尺的時候,突然張開雙翼和尾羽,他的身子以一個相當美妙的弧形滑過眾人頭頂,直向側方飛去,他雙臂每撲一下,身子便向上拔起半丈來,待他飛到剛來時的高度,人已經到了運河岸邊的樹木上空,一眨眼間,隱入了那片叢林之中,無影無蹤。
金小乙望著那片郁郁蔥蔥的樹林,心里涌起一陣艷羨,他覺得那人武功并不如何高明,關鍵是對所穿的衣服進行控制,懂得讓風給自己幫忙,船員又聚攏來,不住向他詢問。
冷鐵心卻覺得此事十分蹊蹺,這人在前面引發(fā)騷動,卻單單只為飛到鮫號上面來表演給眾人看,他略一思索,突然喝道“中計了”,轉身奔入艙內,金小乙不知姓冷的何以這般奇怪,一邊問道:“怎么了?”緊跟著他也奔了進去,卻差點一頭撞在他身上,霎時便已明白,小竹子的榻上已經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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