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箋心里一動,又信了幾分,想到姜九郎冒著這樣大的風(fēng)險與劉貴妃相交,那不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么,卻也暗暗佩服姜九郎的勇氣。
“我是幫他班子里的弟子治傷,次數(shù)多了,就識得了?!?/p>
“姑娘貴姓,沒想到你年紀這樣小,倒會醫(yī)術(shù)?!?/p>
“我姓藍,從小跟家父學(xué)的。不過會些針灸艾炙之術(shù),粗通而已?!?/p>
“姓藍?你莫不是那個‘藍衣圣手’?”
云箋心里有些得意,沒想到自己的名聲連端王府中也知道了。
“不敢,那是百姓們的隨口稱贊,作不得真的,貴妃體態(tài)尊貴,不是小女子這等人承受得起?!?/p>
王妃似乎并沒有聽見她的話,突然開口道:“小妹子,你跟我進來,我還有話講?!?/p>
上次有人這樣叫她,她就心軟幫了人家的忙,那個人就是張小小,結(jié)果金小乙又讓她幫了一個忙,那人倒真是傷得不輕。
她實在不愿意參與到深宅大院中來,父親曾再三告誡她要與王公貴族接觸,“那些人總是一副菩薩面孔,可吃起人來骨頭也不吐的。”
但眼前這個貴妃,叫她進去談話,姑娘如何拒絕呢?
劉貴妃住的是一套不大的院落,院內(nèi)種著兩棵槐樹,左側(cè)的樹下放著一張八仙桌,桌上置以方巾,方巾之上是一套素凈的茶具。她讓云箋坐在一張矮凳上,自己卻先進屋去了,藍云箋知道她是急著看那封信,一個丫鬟過來給她倒了一杯茶。
過了一刻,另一個丫鬟走出來請她進到室內(nèi)。云箋打量了一遍,覺得作為一個貴妃來說,這屋子未免有些寒酸,她可不知道劉貴妃在王府的待遇。室內(nèi)并不明亮,貴妃似乎剛剛哭過一場,臉色也黯淡。
丫鬟都出去了,室內(nèi)更加安靜,過了良久,貴妃長嘆一聲,“這孽緣!”貴妃顫抖著將手中的一塊鴛鴦佩按進藍云箋掌心,“當(dāng)年我家跟九郎家是鄰居,我們兩個自小在一處長大,相處……相處得甚是融洽,兩家準備合為一家的,哪知……一場大火將我家燒得片瓦無存,為了生計,父親將我賣入了端王府作了丫鬟,后來……后來被端王看中,逼著我作了這么個王妃,唉!”
檐角銅鈴驟響。藍云箋忽覺后頸發(fā)涼,“那……姜大哥……怎么……你們又……”
“剛納成王妃時,有王爺寵著,這府中上下都還尊重我。到后來,府中的四個妃子爭風(fēng)吃醋,整日鬧得不堪,我出身卑微,沒有人照顧到我,王爺也漸漸地冷落了我,終于搬到這么個偏僻的院落,倒也好,落得個耳根清靜,便是王爺他……他也一年多不曾來見過我?!?/p>
說到這里,貴妃停住了話頭兒,沉吟不語,臉上顯出緋紅來。云箋知道她體質(zhì)虛弱,但也不至于如此,“貴妃,如果你同意,我想為你把一下脈?!?/p>
貴妃點點頭,伸出一只手攤在案上,云箋從藥囊中取出脈枕,放入她手腕之下,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她脈門之上。
“我這院子后邊緊靠著王府院墻,去年十二月一天晚上,姜……九郎他竟然偷偷fanqiang進來,與我相會,我與他不相見已經(jīng)三年多了,他仍然單身一人過活,聽說他如今是京城里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后面更精彩!
藍云箋身子發(fā)麻,坐在那里竟然忘了起身行禮,她呆呆地望著貴妃,卻見她緩緩抽回自己的手臂,起身一禮,“王爺萬安,這是我娘家的親戚,她替我娘來送個口信。”
云箋這才醒悟過來,連忙跪倒在地,“小女子給王爺請安,王爺萬安!”
她還是第一次這么近看這樣尊貴的人,王爺身著一襲華貴的錦袍,袍身以云錦織就,色彩斑斕繁復(fù),云水山川,領(lǐng)口與袖口鑲有寬邊的金絲銀線。外罩一件披風(fēng),腰間系著一條玉帶,上嵌著多塊碧綠的翡翠和溫潤的和田玉,頭戴一頂金冠,冠上鑲嵌著數(shù)顆寶石。腳踏一雙云紋繡鞋,鞋面用絲綢織成,上繡祥云瑞鶴,一眼望去,雖然有些肥面大耳,但頗有風(fēng)度威嚴。
他虛抬抬手,讓藍云箋起身,自己走到最大那把太師椅上坐下,姑娘聽他氣息甚重,腳步虛浮,知道他內(nèi)虛得厲害。
“你家中有事,何不跟我說,或者吩咐王管家一聲,他們自然就辦了,看你面色不好,也不必太過掛懷才是?!?/p>
貴妃冷笑一聲,“王爺今日如何得閑來我這里,我是個連下人也不正眼瞧的人,又怎么能吩咐得動王管家!”
藍云箋知道自己應(yīng)該離開了,她起身告辭,“信已經(jīng)給貴妃送到了,小女子這便去啦?!?/p>
貴妃起身送她出來,走到院門處悄聲扯住她的衣袖,“姑娘,你……那里可有……可有什么藥物能夠……”
云箋知道她說的是什么藥物,搖搖頭,轉(zhuǎn)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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