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撥轉(zhuǎn)馬頭,帶著剩余的幾十個騎兵向西北邊狂奔邊指揮人馬靠過來——這不是為了逃亡,而是要在開闊地拉開沖鋒距離。
騎兵廝殺,最重要的就是速度。
這確實是最為明智的舉動。
但可惜,雍涼鐵騎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馬匹的鬃毛在疾風中倒豎,馬蹄踢起的冰棱打在甲胄上叮當作響,他計算著回身的時機,卻聽見身后的蹄聲突然變了調(diào)子。
玄甲衛(wèi)的群群黑馬踏碎最后一道雪脊。
林棣臻的玄甲在陽光下泛著幽藍,手中虎魄玄鐵寶刀舉起。
三百雍涼鐵騎率先出手,組成的楔形陣如破冰之錐,在距離也先帖木兒百步時突然加速,馬鼻噴出的白霧里,刀刃已泛起血光。
玄甲衛(wèi)也跟在林棣臻后面列成雁翎陣切入戰(zhàn)場,為首二十騎的黑馬覆著漆皮鐵面,只露出赤紅瞳仁,踏雪而來時竟似地獄爬出的幽冥戰(zhàn)騎。
也先帖木兒周圍的十二名親衛(wèi)與上百騎兵見狀,迅速圍成圓陣,彎刀出鞘聲此起彼伏,卻抵不過玄甲衛(wèi)與雍涼鐵騎手中斬馬刀的開山之勢——第一波沖鋒便有三十人被連人帶刀劈落馬下,鮮血濺在冰面綻開妖異的紅梅。
刀光在暮色中織成密網(wǎng),也先帖木兒的金刀如游龍出海,接連格開三柄劈向面門的重刀,火星在頭盔上迸濺成細碎光斑。
他足尖點地旋身掃腿,四名騎兵被踢中腰眼慘叫墜馬,卻見更多槍尖從不同角度刺來,金鎖子甲的縫隙間已滲出血痕。
親衛(wèi)的慘叫漸次低落,當最后一名部下被馬槊挑飛時,他終于直面林棣手中那柄染血的虎魄玄鐵寶刀。
“瓦剌老太師,我來會會你?!?/p>
林棣的聲音混著呵出的白氣,刀柄晃動聲甚至能蓋過遠處的喊殺。
也先帖木兒舉金刀的手臂已有些發(fā)顫,卻仍以“長生天七旋”
起手,刀刃未至便帶起凜冽刀氣。
然而一力降十會,虎魄寶刀挾著千鈞之力劈落,金刀竟被生生震偏半寸,第二刀斜斬而來時,他只來得及側(cè)頭,冰涼的刀鋒已劃過喉結(jié)下方,溫熱的血珠濺在冰甲上騰起白煙。
這時,他終于看清了對方玄色頭盔下的眉眼,與記憶中夜襲那夜的那張臉重疊。
倒地前的剎那,他看見自已的狼首纛旗被戰(zhàn)馬踏斷,靛藍緞面沾滿泥雪,銀線繡的狼眼已殘破不堪。
雍涼鐵騎的歡呼聲混著北風灌入耳中,有人拎起他的頭顱往旗桿上系,甲胄相撞的聲響與遠處潰軍的哭喊交織,如同一場盛大而殘酷的祭典。
鮮血滲入凍土層,將蒼白的雪原染成暗紫,斷刀、殘甲、凍僵的手指散落在馬蹄下,這場始于追擊的最終捕獵,化作了北境上一幅血色的織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