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一尊常用的普通精品凡人丹爐擱在墻角,爐身刻著的“
陳記“
二字被磨得發(fā)亮,爐內(nèi)殘留著前日煉制障眼散的藥渣,混著靈米的清甜,散發(fā)出一種奇特的香氣。
他輕輕拂過爐壁,摸到一道細微的劃痕。
屋外傳來陣陣修士特有的靈力波動,林棣臻摸了摸腰間原本屬于陳老丈的丹爐,鐵劍在手中轉(zhuǎn)了個花,銹跡剝落處,露出比夜色更冷的鋒芒。
油燈突然被他吹滅,黑暗中,陳老丈的旱煙袋在血泊里泛著微光,像極了他生前總在靈田埂上抽的那桿。
林棣臻彎腰拾起,煙袋油垢里還嵌著幾粒靈米————
聽說這是去年大豐收時,老人特意留的種。
他將煙袋別在腰間,推門走進夜色時,遠處傳來晨露墜地的輕響,像極了陳老丈教他辨認靈草時,指尖拂過葉片的聲音。
他快速回到自已的破棚屋,
火柴擦過磷面,幽藍的火苗竄起,照亮了棚屋內(nèi)滿是裂痕的土墻。
林棣臻退到靈田邊,看著火焰爬上竹梁,竹篾在高溫中發(fā)出“
噼啪“
聲,像極了過年時放的爆竹。
濃煙裹著焦糊味騰起,將破棚的影子投在青石板路上,影子晃了晃,逐漸扭曲變形,如同一個正在消逝的舊夢。
陳老丈的屋子幾乎是同時燃起的,火苗舔舐著窗紙,將老人掛在墻上的丹爐圖譜燒出一個個黑洞,那些圖譜上,還留著老人用朱砂批注的筆記,
“
火候過則藥毀,心躁則道崩“
,
字跡力透紙背,如今卻在火中漸漸蜷曲成灰。
林棣臻摸出陳老丈的銅鑰匙,鑰匙柄上還留著老人的體溫。
火星濺在指尖,他卻感覺不到疼,只是怔怔地看著鑰匙在火中變得通紅,直到再也握不住,才扔進正在垮塌的門框。
鑰匙落地時,發(fā)出一聲清越的響,仿佛老人最后的一聲嘆息。
陳老丈的尸體裹在褪色的藍布衫里,這似乎是老人懷念過去時的一件衣服,只在節(jié)慶和一些大事時才舍得穿。
林棣臻將尸體背在背上,老人的頭無力地歪在他肩上,胡子茬蹭過脖頸,癢得讓人想掉眼淚。
他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是老人常用的艾草膏,混著血腥氣,在雨夜的空氣中彌漫。
老人的身體比他想象中輕得多,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走,讓他想起前世秋收時背著的稻草捆,沉甸甸的,卻又輕飄飄的,仿佛承載著整個秋天的重量。
暖香閣的朱漆大門半掩著,門環(huán)上的鎏金牡丹蹭掉了半邊,露出底下斑駁的木色。
門檻上散落著珠釵碎屑,一支翡翠簪子斷成兩截,躺在血泊里,像只折翼的蝴蝶。
空氣中還飄著未散盡的沉水香,卻蓋不住刺鼻的血腥味,那香味鉆進鼻腔,讓林棣臻一陣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