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皇帝,當他不能帶領士卒們走向勝利時,那他的命令從中央下達之后,在軍中也根本不會得到貫徹執(zhí)行。
原因很簡單,底層士卒們可不懂政治,甚至有些奸詐的還不懂忠誠,
但他們都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打了敗仗,可是會死人的。
而且,很可能死的是自已。
所以,為了們活下去,他們就必須要獲勝。
如果造反能夠獲勝,那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跟隨著主將、主帥去造反。
“殿下,您知道咱們?yōu)槭裁茨苴A么?”
周廣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混著甲胄碰撞的清響。
“自然是周將軍運籌帷幄,還有我的一點點功勞……”
他正在自謙的聲音忽然頓住,望著副將周廣德布滿老繭的手掌,那些比刀疤更深的,是常年拉弓磨出的硬繭。
周廣德卻搖搖頭,他抬手指向正在打掃戰(zhàn)場的士卒:
一名什長正將陣亡兄弟的腰牌解下系在自已腰間,金屬碰撞聲里混著壓抑的哽咽;
幾個傷兵互相倚靠著坐在輜重車上,用繳獲的瓦剌毛毯裹住凍僵的腿腳,其中一人正把自已的半塊烤馕掰成小塊,分給身邊更虛弱的同伴。
“您看那些小子,”
周廣德的語氣忽然軟下來,像是在說自家子弟,
“他們不認得帥旗上的蟠龍紋,也聽不懂‘忠君報國’四個字怎么寫。”
“但是,我們就是靠著他們打贏的?!?/p>
林棣臻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他似乎明白了周廣德的意思。
雍涼領頭副將周廣德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棣臻:
“計謀并非不重要,謀略就像弓弦上的箭,可若沒有拉滿弓的膂力,箭頭連三丈外的草靶都穿不透。
所以,如果一個將軍過于依賴計謀,總想著靠計謀取巧,那他終有一天會栽個跟頭的?!?/p>
見林棣臻臉上似乎還有些不解,也有些不服,周廣德笑了笑:
“狐貍再會打洞,”
周廣德忽然轉(zhuǎn)身,鎧甲上的鱗甲片折射著周圍起來的燈光,
“也敵不過獅子踏碎巢穴的利爪?!?/p>
他指向遠處正拖拽著尸體的士卒們,那些被弓弦勒出血痕的手掌,正牢牢攥著比他們身高還長的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