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多會,縣令便打馬回了縣城內(nèi),心情似乎比剛來時要好上一些,臨走前還往這邊看了一眼。
仿佛一只流著涎水的鬣狗看渾身是肉的雞鴨。
人群惶恐不安,在幾個士卒夾雜著辱罵的斥責(zé)中緩緩動了起來,按照村落分做幾群去尋找草棚。
那寥寥幾個草棚根本盛不下這上千的庶民,可他們還是圍著草棚縮成一團團,似乎有個草棚靠著便能多一分底氣。
陳昭也混在留駕井的村人之中靠在了一個草棚邊。
“阿昭?!币粋€相貌清秀的少女靠近了陳昭,語氣中還帶著些驚恐。
“你說縣中使君為何不讓咱們進城呢?我二叔說他們把咱們帶來是為了抵御黃巾賊,咱們是要拿起刀劍殺賊嗎?”
陳昭眸色漸深:“恐怕不是讓咱們?nèi)ド详嚉场!?/p>
抵御黃巾,即便暫不向她們發(fā)放刀劍等兵器,卻也理應(yīng)先允她們?nèi)氤遣攀恰?/p>
把她們在這不管不顧,總不能是指望她們能和數(shù)萬的黃巾賊在這平坦的阜城郊外展開野戰(zhàn)。
“你二哥和叔父可還在村里?”陳昭沉默許久,眼中掠過一絲狠意,扭頭問趙溪。
“就是二哥讓我來尋你的?!壁w溪指著草棚,“你也一并來吧,棚子好歹能遮陽”。
“我不過去,你請趙二哥和趙七叔過來?!标愓褤u搖頭,指著前方,“此處能看到城門。”
趙溪往城門處看了一眼,城門依舊開著,只是有兩列手中提著大刀士卒在城門左右戍守,不讓百姓進出,只有手持憑證的官府人員才能進出。
趙溪抿抿唇,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塞給陳昭,低聲道:“這把給你防身,我還有?!?/p>
漢朝允許百姓擁有刀劍和弓箭,只禁制平民私藏弩和鎧甲。趙家世代獵戶,家中藏著不少匕首獵刀。
趙溪剛走,陳昭便看到一行身披輕甲的士卒從城內(nèi)騎馬而出徑直闖入了人群中。
橫沖直撞,見到包袱就搶,陳昭看到有一個青壯男子似是不忿,拽著包袱不肯撒手,那士卒舉刀就砍。
帶著血的包袱被擱在了馬背上。
陳昭默不作聲把懷中的兩把匕首推到了身后,從草棚上扯下兩把草遮掩住,頓了頓,又不情從懷中掏出一塊虎形玉佩系在腰間。
半遮半掩,作出不小心露出的模樣。
一塊玉掛墜,一個金鐲子,這就是她帶來此世間的所有財產(chǎn),金鐲子換了她這半年安身立命的家資,玉掛墜不像金鐲子那么方便剪開零散還錢,所以才能留到今日。
她本想留著掛墜給自己當(dāng)個紀(jì)念。
可如今還是大事要緊,棄車保帥。
片刻后,士卒便大搖大擺帶著一馬背的包袱走到了這一片草棚附近,一邊走一邊肆意地翻動著那些包袱,將其中的金銅等貴重物件挑揀出來,而那些衣物則被他滿不在乎地隨手丟棄,任由馬蹄踐踏。
他的視線往這邊一瞥,被陳昭腰間露出小角的玉佩瞬間吸引,他直直看向陳昭腰間的玉佩,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
“你,把這塊玉佩給我。”士卒走到陳昭身邊,輕蔑打量著她,居高臨下舉起了馬鞭。
陳昭恐懼攥緊玉佩,似乎不想交出玉佩,又被士卒腰間明晃晃的環(huán)首大刀刺得不敢直視來人,最后用力抽泣一聲,顫顫巍巍把玉佩從腰間扯下扔向了士卒。
士卒接過玉佩滿意看了一眼,迅速往懷里一揣,露出一個古怪的笑:“這才對?!?/p>
又潦草往這邊掃視兩眼,重點掃視了一遍陳昭,見她衣衫襤褸,身上連個兜也沒有,又往下一處去了。
他甚至都不打算花費些許功夫去仔細搜身,只仿佛趕趟一樣又粗暴扯走了另一邊一個女人護著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