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界少年（第1頁）

“爹，我出門了。前些天下雨，路不好走，已經(jīng)欠了不少藥材了，估計(jì)三四天才回來?！焙那宄?，天空才勉強(qiáng)能見一些亮度，一棟一層平樓木屋被籬笆圍成的院內(nèi)，一個年月九歲左右的男孩這會正把跟身高相差無幾的藥簍往背上背，隨手將身上那件滿是補(bǔ)丁的棉襖緊了緊，朝著正房的里屋喊了一嗓子。

“小心點(diǎn)，別跑進(jìn)深山里了，冬天山里的野狼沒食物，有可能會下山。記得別在洞窟外生火?！蔽堇镆粋€中年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踏嘰……，踏嘰……，”隨即是拐杖杵地的聲音朝著門口出來。伴隨著拐杖聲，里屋一陣女人的咳嗽聲也是越來越重，悉悉嗦嗦的穿衣聲隨即響起?！澳鷦e出來了，一會娘又得起身了，爹，娘，走了哈?！贝_定懷里的干糧都在，少年朝剛踏出房門口的父親揮了揮手，轉(zhuǎn)身朝著初冬的霧氣里走去。

屋門口，一個約摸三十五六歲的男人，一身青布長衣雖然簡樸，但很干凈，一件灰色毛皮坎肩搭著，略顯清秀的臉上嘴角朝下抿了抿，“萬一藥材少也別耽擱，早些回來。家里還有一些去年的陳藥，送鎮(zhèn)里的湊湊也該夠了。”杵著拐杖的手朝少年背影揮了揮，眼眶里一點(diǎn)霧氣不自覺的要漫出眼角。

“知道啦——?！鄙倌晡罩牭兜挠沂诸^也不回地?fù)]了揮，應(yīng)了一聲，隨后便讓霧氣徹底遮住了那背后的藥簍。男人就那么杵著拐杖站著，哪怕早已看不見自己孩子的身影，就那么漠然的一直站著，杵著拐杖的右臂也不知道是麻了還是怎的，微微有些顫抖，直到聽到屋里悉悉嗦嗦的穿衣聲愈發(fā)大了起來，這才抬起袖口抹了抹臉上，轉(zhuǎn)身掀開厚厚的青花布簾進(jìn)到里屋。

“你說，我們?yōu)槭裁匆录衣暹@孩子，為什么要生他啊，他不該來到這世上吃苦的。都是我，都是我?！贝采弦粋€女人背靠著床頭，嘴里只是呢喃，那張因?yàn)槿鄙贇庋哪橗嬜尡揪褪萑醯纳碜涌雌饋碛l(fā)的單薄。

“你又來了。唉，天還早，你再躺會吧，我去給你熬藥去。”男人輕聲的朝妻子應(yīng)了聲，坐在床沿?fù)崦拮拥哪橗嫞荒樀臏厝??！岸际且郧霸谒桔雍屠C房里呆久了，身子弱，生家洛才大出血落下了病根，你為了找那株老參跑到積雪的半山頂去挖了整整一個半月的時(shí)間，這才拖到初冬碰上了雪崩，不然你的腿也不會斷，家洛才四歲開始就得學(xué)著采藥曬藥，前年就獨(dú)自送藥到鎮(zhèn)上，都是我，都是我才拖累了你父子兩個。”說著說著，女人聲音愈發(fā)的哽咽。

男人沒有說話，默默的將妻子抱在懷里，臉龐廝磨著妻子的額頭，“我跟孩子都是深愛著你的，也都是怪我沒本事，一介郎中，幾代單傳，父母又過世的早，沒個幫襯的。還是家洛舅舅有時(shí)會補(bǔ)貼點(diǎn)，苦了你跟孩子了。”男人拍了拍妻子肩膀，扶著她往被窩里緊了緊，隨即站起身來，“再睡會吧，我去熬藥了?！蹦腥宿D(zhuǎn)身杵著拐杖往廚房挪去。女人看著丈夫的身影，只是哽咽。

“呼，這該死的天氣，感覺比去年冷的要早了一些。”踏出村口時(shí)，因?yàn)槭乔宄?，挨家挨戶都沒有起來，家洛長出了口氣，身高六尺半左右的身形在岔路口轉(zhuǎn)身朝山谷而去。苦人家的孩子當(dāng)家早，因?yàn)殚L期爬山采藥，相對于同齡孩子，少年的體格倒是算非常高大，雖然看起來單薄，身體上的肌肉卻很是結(jié)實(shí)。

少年很小的時(shí)候就陪父親送藥去鎮(zhèn)上，父親的病人里有幾個給山下鎮(zhèn)子送酒水的鏢師，因?yàn)楦屑じ赣H醫(yī)治刀傷，教過家洛一些拳腳，少年一直沒有斷過練習(xí)，畢竟山林里有不少野狼野豬毒蛇之類的，多少能防身用。

“啪?！睅字晟n耳草被折下丟進(jìn)藥簍，家洛扭過脖子看了看背上的藥簍，“轉(zhuǎn)悠了快一天，還是盡找平時(shí)不來的偏僻地方，都是些不值錢的藥，往山頂走走吧，運(yùn)氣好能挖到幾株年份久的人參就好了?！鄙倌觌S后咧了咧嘴，緊了緊手上的鐮刀，起身朝著那云層深處的山頂爬去。

“咝·……，咝……?！本驮诩衣鍎偲鹕頉]幾步的時(shí)候，一道黑影由少年頭頂?shù)乃蓸渲可现睋涠?。“唔？”家洛反?yīng)不慢，頭頂?shù)穆曧憶]能躲過他的耳朵，少年一個箭步往前一竄，隨即單腳扭動身體轉(zhuǎn)身朝后的同時(shí)，鐮刀已經(jīng)架在了身前。

“呵呵，正愁干糧不夠吃的，來的正好，蛇膽也是上好的藥材啊?！笨粗鴮γ嬉粭l兩米左右，嬰兒小臂粗細(xì)的烏梢蛇，家洛很是高興。對著明晃晃的鐮刀，烏梢蛇盤起身子，一對蛇信噴吐，“嗖——”烏梢蛇朝著家洛直撲而去。

家洛將手里的鐮刀反握，一個斜撩，“唰！”蛇頭連著上半蛇身躥過家洛肩膀上方飛去，但下半身子鮮血淋漓，由半空撞上家洛的xiong部，掙扎幾下便掉落在地，死命的撲騰著。家洛轉(zhuǎn)身將蛇頭踩在腳底，熟練的挖出蛇膽，隨后絞下蛇頭，將斷開的蛇身拾掇了一下，裝進(jìn)了隨身準(zhǔn)備的布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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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的角落里就有一個比較大的湖泊，洗洗干凈，晚上的晚飯算是有著落了。”家洛拎著布袋心情大好，飛快地朝山上跑去。半個時(shí)辰后，湖泊旁邊便出現(xiàn)了家洛的身影?！斑@……這……？！”停在湖泊旁的家洛望著眼前的水面，一臉的不相信，隨后揉了揉眼睛，“我眼睛花了？”家洛盯著眼前的湖泊一臉的詫異。

只見眼前應(yīng)該干凈如鏡的湖泊此時(shí)一片黑紫色，中央甚至翻騰著浪花，就像湖中央有什么東西被煮沸了一般。“見鬼了？”家洛張著嘴，左手撓了撓頭，披肩的馬尾被撓的在藥簍上亂晃?！翱赡苡泻脰|西?！背Ｄ暝谏搅掷锘斡?，家洛的膽子比同齡孩子大的多，“看來鎮(zhèn)上那個說書的老頭子也不全是胡編亂造嘛。”

要說家洛最喜歡的事情，除了中藥之外，那就是聽小鎮(zhèn)上的老頭子說書了。自己母親雖不是大家閨秀，但因?yàn)橥馄旁谑罆r(shí)很是注重讀書寫字，自己舅舅又開了間酒館，條件還算可以，所以自個母親是少有能讀文斷字的女人。跟那些鄉(xiāng)村大嬸比起來，那確實(shí)是優(yōu)秀太多了。

從小母親就教他念書識字，加上家里自從父親腿折了之后，就靠給鎮(zhèn)子里的藥堂供應(yīng)藥草為生，父親的那本藥書早在自己七歲時(shí)就已經(jīng)倒背如流，沒法子，得靠這個活命，不然全家都得餓死。但凡到了鎮(zhèn)子上，因?yàn)樽R字，家洛特別喜歡去牌樓下的茶館外面聽書。

父母都很能理解家洛，一些常識類的雜書還有各種奇聞雜志給他買了不少，導(dǎo)致家洛對說書特別感興趣。尤其是說書那老頭子說到那些修煉過的奇人，修行到一定境界，揮手間能夠翻山倒海，掘江填湖，還有那些奇兵寶物，聽的那叫一個興致高昂。

本來家洛是不相信的，直到那些從琥珀國回來的鏢師說起修行的各種境界，還有各種天才的比武大會，家洛這才知道天地之間的廣闊。最為讓家洛動心的一次，是有位刀傷入骨的鏢師，為了感謝父親的救命之恩，給了家洛一幅天啟大陸的地圖，雖然地圖粗糙到只是標(biāo)識了兩個大陸中各個國家的名字，家洛也一直當(dāng)做寶物一般，工工整整的掛在房間的墻壁上，沒事就擦拭一番。打那之后，少年的心中就對外界產(chǎn)生了無限的向往。

“可能真的是寶物?！奔衣逄蛄颂蜃齑?，心臟怦怦直跳。“拼了，萬一是個值錢的東西，少說也能讓爹娘好幾年不愁生活了?！北局懽哟?，家洛不再猶豫，放下背簍和布袋子，將身上的衣物脫掉放在一邊，就剩下一條褲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