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強(qiáng)勁的山風(fēng)猛地灌進(jìn)院子,吹得破舊的木門“哐當(dāng)”作響,像有看不見的東西在推搡。瓦檐上殘留的雨水滴落下來,砸在石階上,發(fā)出空洞的“嗒、嗒”聲,如通催命的倒計時。我和王濤僵在原地,渾身冰冷,劉老頭那充記恐懼的敘述和眼前這座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紅土山嶺重疊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地獄圖景。那頂官帽……佟參將?萬人坑?尸油?吃骨的怪物?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寒,混合著那無處不在的腥甜土味,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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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hù)林點那間彌漫著霉味和煙草氣的小屋,成了我們臨時的避難所。王濤縮在墻角一張吱呀作響的破竹椅上,臉色依舊慘白,眼神發(fā)直,顯然還沒從劉老頭描述的恐怖歷史中緩過神來。窗外,瘦狗嶺巨大的黑影完全吞噬了最后的天光,濃得化不開的黑暗籠罩四野,只有山風(fēng)在嶙峋的山石間穿梭,發(fā)出嗚嗚咽咽如通鬼哭的怪嘯。
我靠著冰冷的土墻,胸口像壓了塊巨石,喘不過氣。手無意識地伸進(jìn)衣領(lǐng),摸到了掛在脖子上那枚從小戴到大的“護(hù)身符”——一枚形狀不太規(guī)則、邊緣磨損得光滑的暗黃色狗牙。據(jù)說是陳家祖上傳下來的,爺爺給我時神情無比鄭重,只說能辟邪擋煞,貼身戴著,死也不能離身。此刻,指尖傳來狗牙溫潤微涼的觸感,似乎讓狂跳的心稍稍安定了一點點。
就在這時——
指尖下的狗牙,毫無征兆地……變燙了!
不是錯覺!那溫潤的觸感在剎那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快速攀升的灼熱感!像一塊被火苗燎著的木炭,越來越燙,死死地烙在我的胸口皮膚上!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地想把項鏈扯開。
晚了!
“嗷嗚——!?。 ?/p>
一聲凄厲、扭曲、完全不似人間應(yīng)有的獸嚎,如通鋼針般狠狠刺破窗紙,扎進(jìn)屋內(nèi)!那聲音里充記了非人的饑餓和痛苦,仿佛來自地獄最深處的餓鬼!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無數(shù)聲!
“嗷嗚——嗷——嗚——!”
嚎叫聲從四面八方響起!近在咫尺!就在院子外!就在土墻根下!它們彼此呼應(yīng),重疊,交織成一張令人頭皮炸裂的恐怖聲網(wǎng)!整個破敗的瓦房仿佛都在聲浪中顫抖!
“什……什么東西?!”
王濤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從椅子上彈起來,驚恐地縮到我身后,牙齒咯咯作響。
劉老頭猛地從角落的矮凳上站起,動作快得不像個老人,他一把抄起倚在門邊的老式雙管獵槍,臉色鐵青,渾濁的眼睛里爆發(fā)出一種困獸般的絕望和兇悍?!皝砹?!它們……找來了!”
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尖銳變調(diào),“頂住門!快!”
“轟!轟!轟!”
沉重的撞擊聲如通巨錘,狠狠砸在單薄的木門和土墻上!每一次撞擊,都讓整個小屋劇烈地?fù)u晃,簌簌的塵土從房梁上落下!門閂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門板向內(nèi)凸起,裂開蛛網(wǎng)般的縫隙!
“砰!”
一聲巨響!一塊糊著泥巴的土坯磚被硬生生從墻上撞掉下來!露出一個碗口大的破洞!
就在那破洞之外——
一只爪子!一只由森森白骨拼湊而成的爪子!猛地探了進(jìn)來!
月光慘白,清晰地照出那爪子的構(gòu)造——大小不一的指骨、掌骨、甚至還有碎裂的脛骨和肋骨,被一種粘稠的、暗紅色的、如通半凝固血漿般的物質(zhì)強(qiáng)行粘合在一起!骨節(jié)扭曲,斷裂處尖銳嶙峋,此刻正瘋狂地抓撓著破洞邊緣的土墻,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喀啦喀啦”刮擦聲!每一次抓撓,都有碎土和骨屑簌簌落下!
“呃啊——!”
王濤發(fā)出一聲短促的、不似人聲的尖叫,雙眼翻白,直挺挺地暈厥過去,重重摔在地上。
我的心臟像是被那只骨爪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胸口的狗牙滾燙得如通烙鐵!劉老頭怒吼著,端起了獵槍,槍口對準(zhǔn)了那個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