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宴看著自己被嚴(yán)實地包了一層紗布的手,試著彎曲手指,不能動。
楊醫(yī)生眉心的皺褶很深,像是一直在蹙著眉。
“小少爺?!边@是今天,他第一次對解宴開口,“需不需要讓陳醫(yī)生過來一趟?!?/p>
他在解家做了許多年,幾乎可以說是看著解宴長大的。所以他能知道一點解宴不正常的心理狀態(tài)。
在來解家之前,他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家庭。
解家有兩個孩子,解玉和解宴。而解父的偏心,簡直到了極點。他不記得有多少次被叫到解家為解宴處理傷口,小小的男孩仿佛不知道痛的,酒精觸碰到傷口上,那么刺激的感覺,他也沒有叫一聲。
他曾問解宴,這些傷口都是怎么來的。
解宴沈默了很久,才說出一句,是我沒有達(dá)到父親的期許。
后來他被叫來的次數(shù)變少了,解宴的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也消失了。他以為情況有所好轉(zhuǎn),有一次他為解玉處理在運動會上受傷的膝蓋時,曾無意提了一句,小少爺現(xiàn)在不太容易受傷了。
解玉忽然笑了一聲,笑容古怪。
“因為父親現(xiàn)在不打他了。”手上剛貼了亮色指甲片的女孩劃著新買的手機,“父親不高興,就讓他去黑房間裏。”
解玉輕輕地嘶了一聲,大概是因為楊醫(yī)生的力道不小心變重了,不過她也不在意,註意力全到了新手機上面。
他那時怎么也想不通,為何會有父親,這么苛待自己的兒子。
再一次見到受傷的解宴,他上了初中。印象中的男孩身條抽成少年的模樣,眉眼間總有一股沈沈的陰郁氣質(zhì),他的一整條手臂都鮮血淋漓。
他看著這樣的傷口,搖了搖頭:“傷口太大了在這無法處理,必須送醫(yī)院?!?/p>
解父一直背對著他們在抽煙,煙草氣味彌漫了整個房間,聽到他的話,解父將煙掐滅。
“那就別治了?!彼酉逻@么一句話,就回到了書房。
楊醫(yī)生的印象中,解宴極其仰慕他的父親,聽到父親如此冷漠的回答,少年應(yīng)該會失落委屈。但是沒有。
解宴的臉上沒有一點情緒,空洞得像一個木偶。
他簡單為解宴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后將拿出手機,將電話撥給了解宴的爺爺。
這傷口不能放任下去,否則,解宴的這條手臂可能再也抬不起來。
在電話撥出去的半個小時內(nèi),解宴被人送進(jìn)了醫(yī)院。他也跟著去了。在醫(yī)院裏,他終于知道了一點解宴受傷的大致原因。
解宴將他們班級一個學(xué)生按在學(xué)校的水池裏,差點將人溺死。而這個學(xué)生的朋友,偷拿了學(xué)校建造實驗樓的紅磚,發(fā)瘋一樣往解宴身上砸。
“他就是一個怪物。”被解宴按在水池裏的學(xué)生醒來之后崩潰的喊著,“我只是說了他幾句,推了他幾下,他就把我拖到水池那,他想淹死我,他想謀殺我!”
那時的解宴的整條手臂都打了石膏,他對著這個一直關(guān)心他的老人說。
“他說,有本事就來弄死我?!苯庋绲穆曇羝桨鍩o波,“我只是將他的提議實現(xiàn)了而已?!?/p>
“我不覺得我有錯?!鄙倌甑难酆诘盟坪跸袷菬o機質(zhì)的物體,光是看到就令人發(fā)怵。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似乎沒有道德與法律的觀念,對于生命的態(tài)度漠視到令人心顫。他那時才發(fā)覺,解宴可能擁有心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