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陳素秋笑瞇瞇看著叔侄倆互動,忽然提一句:“你大哥在村外的工地,中午回來,我們一家今天總算團圓了?!?/p>
“是村外那個工地嗎?我急著回來沒停下來看。那是什么工地?”林永強好奇地問,在他的記憶中,大哥不是去經(jīng)商了嗎?
“這不是村里有了新水源,就想把全村的梯田改成水田,只是需要的水泥和陶管太多了,村里沒錢買,你大哥就去林硯外公家借了幾千兩,回來建水泥廠、陶瓷廠、磚瓦廠,后面還要建紡織廠和染布廠?!?/p>
林永強突然頓住:“水泥廠?咱村祖輩都是土窯燒磚”。
“硯哥兒年前在村外發(fā)現(xiàn)一片礦山,有煤、石灰?guī)r、陶土、石膏,儲量大著呢。于是就叫你爹把村里周邊的山都買了,這不用上!”
“大哥不是在長治開布行做買賣?”林永強忍不住還是問出來。
林廣??戳丝醋约旱拇髮O,還是決定不把他說出去。
“你大哥剛成立了領(lǐng)航者公司,說是要把生意做到太原去。正好硯哥兒發(fā)現(xiàn)了礦山,村里又需要這些材料,所以就決定先借錢做起來了?!?/p>
這會兒,林永強聽得熱血沸騰,大哥這是準備做大做強??!
正午,林永年滿身黑土走進院里。
灶房窗根下?lián)癫说膸凸ね鯆鸢岩宦暎骸按笊贍斢帚@窯洞了?”
“大哥!”林永強蹭地從磨盤上彈起來,軍靴后跟并得咔噠一聲,新漿洗的灰呢軍裝襯得他滿臉嚴肅,偏叫兄長滿身的灰土襯出三分煙火氣。
林永年盯著弟弟腰間牛皮武裝帶上的銅扣,那上面印著一個“晉”字。
十年前裹著棉袍去太原讀書的二弟,如今連站姿都像柄入鞘的刺刀。
“好小子,真成軍官坯子了!”他伸手要拍弟弟肩章,滿手黑印子懸在半空又縮回來,“閻長官麾下的伙食油水足啊,你小子壯實不少?!?/p>
“你小子十年了,連個口信都不捎,娘眼睛都快哭瞎了”
“這不新軍規(guī)矩嚴嘛”林永強摸著后腦勺傻笑。
堂屋簾子一挑,母親陳素秋攥著鍋鏟探出頭:“永年快去洗一下,要開飯!中午吃魚,硯哥兒撈的鰱魚比胳膊還粗!”
“晌午吃撈面?我聞見蒜香味了?!?/p>
林永年忽然拽過弟弟往堂屋走,軍靴在青磚地上蹭出兩道黑印:“爹前日開窖取了十年陳釀,你今天回來有口福?!?/p>
八仙桌上已擺開莜面栲栳栳,林永強摸著盤邊鎏金的福壽紋,突然想起這是母親當(dāng)年的嫁妝。
“硯哥兒呢?”林永強突然覺出少了什么。
院墻外猛地炸開聲鷹唳,灰影掠過日頭,驚得幫工手里的湯勺差點脫手。
林永年拍腿大笑:“準是又跟小妖玩去了!等會就回來。”
母親陳素秋端著砂鍋撞進來,羊湯熱氣模糊了兄弟倆的面容。
日頭偏西時,兄弟倆盤腿坐在東廂房的暖炕上。
林永年拿根笤帚苗剔牙,瞅著弟弟軍裝前襟的油點子直樂:“當(dāng)官的人了,吃飯還跟餓死鬼投胎似的?!?/p>
“營里頓頓摻砂子的糙米飯,哪有家里油水足。”林永強摸著滾圓的肚子,忽然抓起涼透的茶灌了一大口:“哥,我住哪屋?”
“東廂房給你留著呢”林永年甩過串鑰匙“娘天天給你打掃,就等你回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