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果?!?/p>
“嗯?”
“是不是對我們有危害的生命都必須要扼殺掉?!?/p>
我不假思索地回道:“那要看‘生命’是誰的生命,何物的生命?!?/p>
“如果是和我們有著親密關(guān)系的呢。”
漁子霏的問題太籠統(tǒng)了,我不曉得她具體要問什么。停下手中的活,看向車大燈射出的兩束長長的黃橙光柱,我想了想。
“子霏,你最近有點怪耶?!蔽覜]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試圖了解她再從中尋找答復。
“我嘛?……哪里怪了?”
“從……陳珊珊鬧zisha,不,更早之前,應(yīng)該是從陳廣莉zisha之后你就有點兒怪怪的。子霏,”我看向漁子霏,“你是不是被嚇著了?目睹一個鮮活的生命從身旁流走、消失,這種經(jīng)歷不是每個人都經(jīng)歷過,也不是每個人都該承受得住。有些人覺得沒事,認為時間一長便可以淡化,但往往就是這種輕視放任了心里面的某種東西,這種不能言狀的東西會藏匿心底悄悄成長,將來的某一天必將影響人的思想,將人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從廣莉zisha到小霞zisha,再到大耳被殺,我們經(jīng)歷的生與死比常人多太多了,但我們至今都沒有對這些事情進行過探討,只是默默地獨自忍受著,我們是不是過于忽視自己的心理健康了?!遇?,我不想你受到傷害,有什么事你應(yīng)該及時告訴我,千萬不能一個人死撐著?!?/p>
漁子霏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表情麻木但目光深邃的樣子。是我的安慰話太糟糕了還是說我搞錯方向了?再試試吧。
“還記得陳廣莉的寵物犬嗎。賓果被周昌明他們以浪費糧食為由強行奪走了生命,但其實每日剩下的飯菜就足夠養(yǎng)活好幾條寵物犬?!毕氲奖粊G下樓的物體,好像沒有看到人的骨骸在飯?zhí)弥苓呉蛯嶒灅堑那闆r簡直如出一轍,真是奇怪得很。稍微走了一會神,回過神來我繼續(xù)說:“有些生命,我們沒有奪取的必要。只因一己私欲就肆意剝奪無辜生命的行為是可恥的,可恨的,無論此種生命是高貴的還是低賤的,通白講,我不反對別人吃狗肉,但我反對以取樂為由對狗只進行虐殺;而有些生命我們必須奪取。像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我們唯有將流浪狗趕盡殺絕才能保證自己的生命,那就沒有猶豫的必要,盡管看起來很殘忍,但弱肉強食的社會本就如此,我還沒有幼稚到認為解決這么大的麻煩不用作出殘酷的決斷。
至于面對不同的生命,具體要做如何選擇很需要根據(jù)具體的情況進行衡量,舉個極端的例子:洞穴內(nèi)有兩人,必須殺掉其中一人另一人才能活,殺還是不殺。如果在洞穴內(nèi)sharen不需要追究法律責任,也不會被曝光受到道德的譴責,為了自身的生存,殺還是不殺。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如果其中一人是我,我不會殺掉另一人同時不愿被另一人殺掉。對我們有危害的生命要不要扼殺掉取決于自己是否把自己當人來看。即使沒有了法律和道德的約束,我還是我,我認為我還是人,不是血腥的動物,那么有些生命我是沒有資格和權(quán)力去剝奪的。”
好像有些說不明白啊。我撓了撓頭,只感郁悶。
“如果是在合法的框架下,要扼殺掉的生命對自身沒有危害但……是一種累贅呢?”
“合法的?”
是我想的那個嗎?
“噢,已經(jīng)很晚了,趕快完工去吃飯吧?!?/p>
漁子霏似乎不想讓我深究下去。
“讓我下去幫你吧?!?/p>
“不用。你在車上幫我警戒就行了,不準下來。”
潑灑完最后一個角落,終于可以大聲地宣告消殺工作完成了。我的腰像被車撞了一樣,疼得厲害,很吃力才能直起身子。叉著腰想用力呼吸,但空氣中盡是消殺液的味道,是熟悉的味道,過去和漁子霏一同從操場運動回來,我偶爾會蹭她的飯卡來飯?zhí)眠@里吃夜宵,每次來都很晚,飯?zhí)冒⒁虃兌家呀?jīng)開始進行分區(qū)域的局部清潔消殺,所以每次和漁子霏來吃夜宵除了能聞到食物的香氣之外還能聞到消殺液的濃烈氣味,可能是來的次數(shù)多了,竟開始習慣這種味道,就連回憶也總是伴隨著消殺液的味道。想起這些來,挺不好意思的。漁子霏和我一樣,家境不太好,但她每年都能拿到獎學金,而且學校的獎學金很豐厚,所以在我眼里她是富婆一樣的存在,也因此,從某個角度來說,我就是一個吃軟飯的渣男。
去往新根據(jù)地的路上,漁子霏輕輕地問:“怎么了?”
我才注意到自己盯著漁子霏看了良久,被她提醒后,我尷尬地回道:“沒什么,就是……你的側(cè)臉很好看?!?/p>
我其實想說:我過去總是占你的便宜,實在不好意思。但話到嘴邊又改口了。不過同樣是真心話,她的側(cè)顏確實好看,好看在起伏的輪廓,像動漫中走出來的人物,那么的協(xié)調(diào)和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