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跑過幾十米,我可算看到那輛電瓶車了。
白色車身,連成一體的頂棚,五排座椅,最后一排座椅反方向,標(biāo)準(zhǔn)滿座十四人,車身左邊有護(hù)欄攔住,車身右邊開放式,方便上下車。正當(dāng)我興高采烈地跑上前去,這時,余光中瞥到右邊草地里有一條正如廁的黃色毛發(fā)流浪狗。它注意到我了,但它還是保持著排泄的姿勢。都說遇見狗不要跑,我不由得放慢腳步,心里祈求彼此相互不打擾。但我還是太天真了,我對它無意,它卻對我有心??匆娙鐜甑乃徊揭徊酵疫@邊走,我趕緊拔腿就跑。它見我跑了,也奔跑起來。
車快經(jīng)過側(cè)門時,鄺秀婷叫停了大巴車。她意在救奇上車,我也有同樣的意思。之前我不是不想救奇,只是凡事都有輕重緩急。
車停下來了。鄺秀婷指著窗外對我們說:“我們不應(yīng)該對他人的生命熟視無睹,既同為人,就應(yīng)該互幫互助,既同為天地萬物,就應(yīng)該共享整個自然。”
鄺秀婷果然很奇怪耶。她和覃達(dá)聰?shù)慕?jīng)歷應(yīng)該是相同的吧,怎么對待外來人的態(tài)度卻會截然不同?
我想救奇的理由沒有她那么冠冕堂皇,我只是覺得奇還有利用價值,僅此而已。
大家走到車身左側(cè),順著她所指看向被圍困的奇。
孫毅杰有些不耐煩。
“你沒毛病吧,還救他干什么,讓他自生自滅就行啦,走吧。”
“救吧?!蔽业夭辶艘痪洹?/p>
“成果,你怎么也跟著她瘋,你是對出感情出來了嗎。”
“沒有——”
我還沒說完,一旁的覃達(dá)聰不知怎么地和鄺秀婷吵起來了,打斷了我的話。
“你是認(rèn)真的嗎。你忘記歌德詩是怎么死的了?!瘪_(dá)聰近乎沙啞地吼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歌德詩說過,要我們延續(xù)人類的文明。世界很大,僅憑我們這些人根本無法將文明的種子傳遞下去?!?/p>
“這就是你要救他的原因。就為這,為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p>
“不是虛無縹緲的。你摸摸自己,摸摸別人,我們的存在就是文明本身,只要活著就是在傳遞文明?!?/p>
“瘋了瘋了,自從和歌德詩分別之后你就瘋了。醒醒吧鄺秀婷,別再想這些比二次元還鬼扯的東西。”
“行啦行啦。煩死了?!睂O毅杰出言打斷他們,轉(zhuǎn)頭又看向我,“真要救嗎?”
“救。那里有安全錘,敲碎玻璃把他救上來?!?/p>
“真是服了。玻璃心遲早害死你們?!?/p>
孫毅杰雖然嘴上不饒人,但還是照做了。
車窗玻璃被敲碎了,大巴車亦調(diào)整到最近皮卡車的位置,我探身出去對奇擺了擺手,示意他爬上來。知道被我騙了的奇像個大怨種一樣狠狠地盯著我,雖然他很不悅,但也只能屈服于我。
奇剛爬進(jìn)來一點,我即對周圍人使了個眼色,意會的眾人立馬一擁而上,連拉帶拽地把奇拖進(jìn)來再按到地上。覃達(dá)聰尤為積極,他還把單肩包的肩帶拆下來當(dāng)做繩子死死地綁住奇的手腳??此膬春輨牛屓擞X得他不像在制服,更像在虐待。
處置好這件麻煩事,大巴車又重新啟動。按計劃,我們要先去一棟(一號教學(xué)樓)樓下的便利店,在那里整備好資源再前去綜合樓。
“還在跟過來?!?/p>
“要甩掉它們才行。大馬路距綜合樓有一小段距離,到時我們要改用步行,如果它們一直跟過來恐怕我們連車都下不了。”
我同在車尾關(guān)注后面的情況,據(jù)目測,跟過來的流浪狗有近百只,一路延伸的隊伍像汽車的尾巴,甩也甩不掉。
杜萊優(yōu)也注意到后面的情況,她叫我們坐好,然后又采用方才前進(jìn)后退的這一招將跟過來的流浪狗碾入車底。沒有急著駛離,這回她的殺心明顯更重了,像撒下了誘餌等待收割一樣,她等待著,等追上來的流浪狗專心啃食尸體的時候再次倒車,連同尸體一起碾壓過去。馬路很寬闊,大巴車行駛的速度比之前猛烈許多,一些貪婪的流浪狗不知躲避,通通碾成肉泥。這樣反反復(fù)復(fù)好多次,當(dāng)能感覺到車身有些微起伏,大巴車才駛離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