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死寂之后,整個會場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徹底炸裂!“啥?蔣大海自己偷摸藏漂白粉?!”“我的老天爺!他一邊攔著文斌不讓給大伙弄干凈水,一邊自己偷偷用好的?!”“chusheng!這是要吃獨食!要看著我們喝臟水等死?。 薄芭?!狼心狗肺的東西!滾下去!”憤怒的聲浪如同火山爆發(fā)席卷了整個棚子。
蔣大海臉上那副同舟共濟的面具,瞬間布滿裂痕,轟然破碎!他瞳孔縮成針尖,死死盯著何田:“你個小黃毛丫頭,誰他娘的教給你說這些話的!是誰讓你撒這些謊來污蔑我的?!”他一個跨步沖到何田面前,揪著她的衣領,猛地把她提溜起來。
何田雙腳倏地懸空,蔣大海那副掛著笑的面孔此刻猙獰得青筋暴起。
何田被他抓得呼吸一滯,臉憋成了醬紅色,直咳嗽。
方夏荷眼睛猩紅,撲上去廝打,狠狠掐著蔣大海的手:“松手!你個瘋子快放開我閨女!松手!放開!”蔣大海騰出一只手,朝著方夏荷用力搡了一把,直把她推得摔倒在地:“我告訴你,你跟這小死丫頭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誰知道你們什么來路,老子早晚整死你們倆!”何田死命扭動著脖子,尖牙利齒往蔣大海手上啃咬,唾沫噴了他一臉:“蔣大海!你敢打我媽?”棚子里霎時間塵土飛揚,亂作一團。
方文斌剛從臺上沖下,一道敦實的身影已如炮彈般撞開人群!“啪——!”一聲脆響,結結實實的大耳刮子扇在蔣大海油膩的臉上!力道之大,打得他眼前金星亂冒,耳朵嗡嗡作響。
何田趁機一扭身,掙脫桎梏,跌落在地大口喘氣。
竟是成秀英。
“我呸!蔣大海你個下三濫!欺負孤兒寡母算什么爺們?你那點狗屁心思被捅穿了,就想捂人嘴巴?看老娘不呼死你個王八羔子!”成秀英攥著發(fā)麻的拳頭,手心火辣,xiong脯劇烈起伏,一雙吊梢眼燃著駭人的怒火。
她抬腿又是一腳,狠狠踹在蔣大海腿彎:“污蔑我男人的賬還沒算!動她們娘倆?你試試!先問問我成秀英這兩個巴掌答不答應!”“成秀英!你個不下蛋的老母雞!”蔣大海的潑婦媳婦尖叫著從人堆里鉆出來,聲音尖利刺耳。
成秀英身形猛地一僵,酸澀直沖眼眶。
她撅著嘴,硬是把那點shi意逼了回去,脖子梗得更直,聲音拔得更高:“方文斌!你死人??!還不帶人去抄了他蔣家的后院!把漂白粉搜出來,給鄉(xiāng)親們分了救命!”蔣大海被踹得一個趔趄,強撐著搖搖欲墜的狼狽,如困獸做最后的反撲:“方文斌!你婆娘非要撕破臉,就別怪老子掀你老底!”他猛地一指方文斌,聲音癲狂,“你敢不敢當著全村父老鄉(xiāng)親說清楚!地震后的‘震后物資臨時領用單’。
“文斌兄弟非要給報酬!說不能白拿公家的東西!他硬是把身上的玉米粒和幾張糧票塞給我!我就象征性地收了一點玉米粒!想著回頭交公或者給站里加個餐!糧票我一張沒要,讓他拿回去給孩子買糧!這事,天知地知,他知我知!你蔣大海躲在哪犄角旮旯里,你能看見個屁的金溜子?你這就是紅口白牙地污蔑!是看文斌兄弟帶著大家伙兒干實事,你眼紅了!想攪黃選舉,破壞咱村重建!”蔣大海傻了眼,呆滯的臉上現(xiàn)出一點荒唐笑意:“老李,方文斌威脅你了?不對,你收了他的好處!哈哈,我真是傻瘋了,你們兩個合起伙來演這一出戲,就是為了,為了把我蔣大海,搞!下!臺!”“蔣兄弟。
”老李痛心疾首,“自從文斌當上臨時干部,你就處處針對他,幾次三番來我家探聽他的把柄。
說實在話,他能有啥把柄?退一萬步說,成剛是咱們村的人,用咱們公家的藥救咱們村的人,又有什么毛病,咱們幾個爺們好不容易把成剛從鬼門關里刨出來,難不成要再看著他活生生燒死嗎?”“是啊,可憐成剛這個大小伙子,才19歲,腿就砸壞了。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文斌不是那種人!”“蔣大海太不是東西了!這種時候還誣告!”“就是!他整天就會耍嘴皮子,凈水甕他搭把手了嗎?”群情激憤,矛頭瞬間轉向蔣大海。
村支書聽完老李的解釋,又看了看那張“手續(xù)”,臉色緩和下來。
震后特殊情況,救人優(yōu)先,這種解釋完全可以接受。
他嚴厲地看向面如死灰的蔣大海:“蔣大海,說話要講證據!你無憑無據,污蔑同志,破壞團結,影響極其惡劣!你的問題,我們會嚴肅處理!”蔣大海徹底懵了,他指著老李,手指哆嗦:“你……你撒謊!你包庇他!那晚明明……”他想說“明明看到方文斌鬼鬼祟祟,手里死死地揣著東西”,可沒有證人,沒有物證,在老李斬釘截鐵的證詞和洶涌的民意面前,他的指控蒼白無力。
“滾下去!”不知誰喊了一聲。
“對!滾下去!別耽誤選舉!”“我們選方文斌!選能帶我們活命的!”震耳欲聾的呼喊聲淹沒了蔣大海的辯解。
他像被抽掉了骨頭,在眾人鄙夷的目光和唾罵聲中,灰溜溜地擠出了人群,背影倉惶狼狽,再無半分之前的囂張氣焰。
方文斌看著挺身而出的老李,看著群情激奮支持他的鄉(xiāng)親,眼眶發(fā)熱,喉頭哽咽。
他挺直了腰板,望向村民們的目光,充滿了感激。
王君捂著心口,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后背的冷汗這才慢慢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