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風閣依荷塘而建,出了門便能撞見大片的綠,棧橋自滿池荷葉中穿行而過,肆意生長蔓延的荷葉惹得腳踝微微癢。
為避免引人懷疑,自然也有滿足自己私心的一部分原因,盛春朝專門放慢了腳步,細細欣賞這活水戲紅鯉、深綠映淺綠之景。
當年的盛春朝應該怎么也想不到吧,這些司空見慣的風景,會成為日后難得一見的奢侈。
瑤臺是專供皇帝在此處歇腳休息的地方,坐落于僻靜處,離荷風閣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盛春朝擔心露出馬腳,一路上都小心翼翼避著游園賞春的公子小姐們,穿過梅園后的竹林便到了占星樓腳下。
不知是人為還是真有什么原因,喜陰濕植物在此處生長得格外茂盛,角落處藤蔓與青苔密布,分明是大晴天,卻叫人無端覺得遍體生寒。
也所幸占星樓這幅光景,無人愿意在大好春日去到這樣一個地方,因此此處鮮少有人踏足。
盛春朝是有意為之,可隨行的丫鬟雨落卻是實打?qū)嵄或_過來的,陰風忽而吹過,雨落渾身一顫,終究還是忍不住出聲:“公主,咱們回去吧。
”凝神片刻,盛春朝低聲道:“有人。
”雨落先是被嚇得一抖,反應過來后臉上的驚恐更深了:“這……這地方能有什么人啊,不會是鬼……”幸好盛春朝早有防備,在“鬼”字堪堪出口的時候就把雨落的嘴捂住了,不然就按著丫頭聲音越來越大的架勢,遲早驚動那邊。
“噓……光天化日之下哪有什么鬼?別自己嚇自己。
”被捂住嘴的雨落:“唔唔……唔……”見對方終于妥協(xié)般的點點頭,盛春朝才松了手。
不過多時,說話激起的回音再次響起,聲音實在太小,盛春朝憑借練出的好耳力也能聽出個一兩分,但卻在細聽片刻后眉頭緊鎖,疑惑道:“盛宜華?”回音聲聲層疊,卻又轉(zhuǎn)瞬即逝,盛春朝只依稀聽見自己的名字,再貼近了些想繼續(xù)聽時,后背傳來雨落怯生生的聲音:“殿下……”這聲喚剛好掩蓋住了那邊對話的聲音,盛春朝皺眉:“別出聲。
”雨落依言安靜了片刻,隨即又道:“殿下……”還是什么都沒聽清,盛春朝不耐地輕嘖一聲,轉(zhuǎn)身道:“到底……”為避免再次被捂嘴的雨落語速飛快:“瑤臺那邊好多人在跑好像是出事了。
”說著,雨落還抬手指了指瑤臺的方向,盛春朝下意識抬眼望去,卻見百步外許多宮人焦急地四散逃竄,嘴里喊著“有刺客”,四面八方趕來執(zhí)劍的侍衛(wèi),一時間暴喝聲尖叫聲不絕。
盛春朝心道不妙,難道是宋景舒已經(jīng)先一步到了?可先不說甩開搭話的官員需要多久,就算真是宋景舒,在雙拳難敵四手的情況下怎會選擇貿(mào)然搶奪?來不及再多想,盛春朝也顧不上外面的盛宜華,轉(zhuǎn)身對雨落叮囑道:“你先回到荷風閣,不要和任何人說你和本公主來過這里,等有人過來時,你再跟著一同前往。
”畢竟原因還不明,不出現(xiàn)在事發(fā)現(xiàn)場便少一分懷疑,縱使是在畫中,也沒必要讓雨落遭些無妄之災。
說完這些,盛春朝提起裙擺便直直往瑤臺那邊追去。
原地的雨落追也不是留也不是,逗留片刻后還是轉(zhuǎn)身離開了占星樓。
盛春朝趕到瑤臺時附近并無很多人,畢竟刀劍無眼,誰也不想成為一個白白丟命的冤大頭。
瑤臺大門大開,目光所及處一切如舊,里面沒有任何聲音傳出,像是無聲的邀約。
盛春朝直覺有詐,但要確定靈貓蹤跡,無論如何也要去碰一碰。
腳踏長階發(fā)出輕微的沙石碎裂聲,盛春朝從頭上取下支簪子捏緊,屏氣凝神慢慢靠近,離門檻只有堪堪幾步時突然一個白影猛地竄出,盛春朝下意識彎腰伸手一撈,一個柔軟溫熱的小身體瞬間被禁錮在兩掌之間。
通身雪白眉心卻有一撮黑毛,是另一只名為小黑的靈貓沒錯。
雖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盛春朝也不敢松懈,是先去找宋景舒,還是先找地方躲起來,晚些再匯合?容不得盛春朝再思考,耳邊突然響起清脆卻悠遠的鈴聲,像輕煙般虛無縹緲,落進盛春朝的耳中又十分清晰,隨之而來的男聲如古鐘般洪亮,終是敲醒這畫中一夢。
“離魂香將盡,速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