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要摳進骨頭,挖掉那蝕骨的癢!
就在這時,一陣風打著旋卷過營地廢墟,風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腥和刺鼻石灰水的混合氣味。
常白山身體猛地一僵。
風在營地嗚咽著盤旋,卷起地上的灰燼和碎草屑,將那股甜膩而腐朽的氣息送入每一個角落。
灰暗的暮色無聲落下,將營地和遠處死寂的田埂都涂抹成一片黯淡的鉛色。
流民營地邊緣僅有的那口破鐵鍋架在幾塊焦黑的石頭上。
鍋底懸著零星未熄的炭火,茍延殘喘地散出一點微紅的光暈。
映著柳月梨一張近乎失去血色的臉。
她死死咬著下唇,目光緊緊盯著鍋中翻滾的那一小片灰撲撲的藥草。鍋里的湯水渾濁不堪,散發(fā)著極其濃烈苦澀、混雜著某種刺鼻根莖味道的怪味。
營地僅存的幾捆藥草,早已被翻檢過無數(shù)次,能下鍋的,只是些效力微弱而副作用頗烈的替代品。
她的腳邊,躺著那名叫楊二柱的斥候。
此時的他,早已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眼睛微微睜開一線,瞳孔灰暗渾濁,沒有任何神采。脖頸和手臂上密布的肉瘡如同熔蠟般潰爛開來。
膿血粘稠得像黑色的瀝青。
幾個和他癥狀相似的人縮在幾尺外的泥地上,身體不住地抽搐、打著寒顫。
每一次抽搐,潰爛的部位就滲出一絲令人作嘔的暗紅粘液。
柳月梨看著這鍋效用可疑的藥湯,又看看那些像破口袋般在地上掙扎的人影,胸口被堵得喘不上氣。
營地里壓抑的咳嗽和呻吟像細密的針,一下下扎在她的神經(jīng)上。
“咳…咳咳…”一聲壓抑不住的嗆咳從身側(cè)傳來。
柳月梨轉(zhuǎn)頭。
常白山不知何時拖著身軀蹭到了鍋邊,靠著一截傾斜的焦黑木柱,勉強支撐著身體。
他臉上的硬朗線條在昏暗的光線下繃得死緊,額頭沁出一層豆大的虛汗。
那只握慣重劍、曾經(jīng)剛勁有力的右手,此刻正死死抓住小臂,因為用力過度,整個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他試圖挺直背脊,但那挺起的姿態(tài)反而像一塊正在急速風化的、即將碎裂的石碑。
柳月梨的心猛地往下一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