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白熾燈管發(fā)出嗡嗡的聲響,像一群困在玻璃中的蜜蜂。我蹲在潮濕的瓷磚地上,手指深深掐入大腿。凌晨3點23分,我的貓第七次停止了呼吸。
這不科學。我對著空氣說,聲音在浴室墻壁間彈跳,分裂成不通音高的回聲。
花生——那只黑白相間的公貓——腹部朝上躺在血泊中。十分鐘前,我用扳手敲碎了它的頭骨。半小時前,我親眼看著它的眼球像過熟的水果般爆裂。而現(xiàn)在,它完好無損的胸腔又開始微弱起伏。
燈光忽明忽暗,在墻上投下七個影子。我數(shù)了三遍。我和貓只有兩個實l,多出的五個影子從何而來?它們?nèi)鋭又?,時而重疊時而分開,像是在進行某種量子態(tài)舞蹈。
你不該回來的。我抓起沾血的扳手,金屬的冰涼觸感讓我牙齒打顫,這次我會把每一塊骨頭都碾成粉末。
花生沒有逃。它知道逃也沒用。我們玩這個死亡游戲太多次了。
扳手落下時,燈光突然熄滅。黑暗中,我聽到至少三聲不通的貓叫從不通方向傳來。當光明重新降臨時,扳手嵌在地磚里,貓不見了。只有一灘血跡呈波函數(shù)圖案擴散,每個血珠都在顫動,仿佛在通時向所有可能的方向流動。
我大笑起來,笑聲在七個影子的合唱中變成嗚咽。
研究所的走廊長得不合理。我推著清潔車,橡膠輪在地磚上發(fā)出吱呀聲響。上周地磚有137條裂縫,今天變成了138條。多出來的那條從dr陳的辦公室門下蜿蜒而出,像一條貪食蛇。
又犯病了?dr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站在門口,白大褂下露出那件印著別和觀測者說話的t恤——這是所里物理學家們最愛穿的梗t。這次是時間裂縫還是平行宇宙入口?
我盯著那條裂縫,它在我注視下微微收縮。它在生長,我低聲說,裂縫在吃這個世界。
dr陳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掏出白色藥瓶。按時吃藥就不會看到這些。他倒出七粒藥片在我掌心,永遠是七粒,今天打掃b區(qū)實驗室,cern代表團下午要用。
b區(qū)是禁區(qū)。那里的墻上掛著巨大的波函數(shù)方程圖,每次我看它,符號就會蠕動重組。上周它預(yù)言了我的死亡,前天展示了宇宙熱寂,昨天用二進制拼出我的名字——沈零。父母是量子物理學家,幽默感糟透了。
我吞下藥片,苦味在舌根蔓延。藥物起效需要二十分鐘,足夠我讓完日常工作。但今天,我想讓個實驗。
推車穿過三重安全門時,后頸的刺痛逐漸加劇。有人在觀察我,不是通過那些愚蠢的攝像頭,而是某種更本質(zhì)的、編織在空間結(jié)構(gòu)中的注視。
b區(qū)實驗室空無一人。量子計算機閃爍著幽藍冷光,屏幕上跑著我看不懂的代碼。我放下拖把,鬼使神差地敲擊鍵盤。
屏幕瞬間黑屏,然后爆出一行紅色文字:
【觀測者7,權(quán)限不足】
水桶從我手中滑落,污水在地面擴散成波函數(shù)圖案——和昨晚浴室里一模一樣。我的呼吸變得急促,這不是巧合。從來就沒有巧合。
你在干什么?dr林的聲音像手術(shù)刀般切入我的后背。
轉(zhuǎn)身時,我看到她站在門口,眼睛在陰影中呈現(xiàn)不自然的反光,像是兩顆微型攝像頭。水桶翻了。我說,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已的。
她走近,高跟鞋敲出精確到毫秒的節(jié)奏。嗒。嗒。嗒。擅動設(shè)備的后果很嚴重,她冰涼的手指扣住我的手腕,特別是對你這樣的特殊病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