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著一邊爬起來,把一把葉子拎到籃子里,回頭看他還蹲那兒掰著手指琢磨染到哪兒了,不禁咯咯笑個不停。
“你以后要是住這兒,每年夏天都得染幾手青?!?/p>
“到時候小孩看見你手都綠的,以為你是綠巨人了?!?/p>
溫驚瀾抬頭瞪她一眼:“那我就真學種菜給你看?!?/p>
韶水音眨了眨眼,笑著往他身邊蹭了蹭:“你要真愿意留這兒陪我種草莓種薄荷,那我現(xiàn)在就給你畫一張‘種植工牌’,寫:鯨鯊專屬。”
他愣了愣,隨后笑起來,露出一點牙,低低地應了一聲:“……行?!?/p>
陽光下,他手腕青一塊綠一塊,卻沒再遮。
她在他旁邊笑得止不住,風吹過薄荷叢,帶起滿院子的涼香。
整個海島的盛夏,都被他們揉成了清清跟跟的一鍋葉汁湯――帶點澀,又清,又甜。
薄荷葉摘回來后,韶水音將它們放進了廚房的搪瓷鍋里,小火熬煮,不一會兒,一屋子的草香和水汽就彌漫開來。
溫驚瀾坐在小凳上,挽著袖子,手臂上那一圈淺青色的草汁印還沒完全褪下。韶水音捧著裝了冰塊的薄荷水盆,從廚房出來,一手端著古巾,一手拎著他胳膊:“躺著,我給你擦擦。”
他有些窘迫:“我又不是小孩……”
“你又不聽勸,染得比我那年翻草堆還狠?!彼龥]好氣地回。
溫驚瀾只能躺下,讓她半跪在一旁,用shi透的古巾一點點擦他手臂上的印子。水涼得很,古巾貼上去像是整個盛夏被擰成了一道風。
韶水音擦得認真,唇角卻微翹著,像是笑意沒完全收回。擦完之后,她把古巾一扔,人直接撲上去,躺在他xiong膛上。
電扇緩緩轉著,窗外蟬聲起伏,屋子里明暗交錯著斑駁的風光。
兩個人一動不動地躺著,彼此的心跳緩慢交疊,像是在同一片安靜的水里漂浮著。
許久,韶水音忽然開口,聲音低得像風:
“我高中的時候,其實最想做的是野生動物攝影師?!?/p>
溫驚瀾沒出聲,輕輕“嗯”了一聲,表示他在聽。
她仰著頭,把下巴擱在他鎖骨窩邊,眼神落在天花板某個角落,像在回憶什么特別遙遠的事。
“我們學校離海邊近,有次生物課組織我們去灘涂看招潮蟹,回來后我就在心里開始偷偷計劃――要是哪天我也能拿著相機跟著紀錄片劇組出海,那該多好。”
“后來我就開始攢壓歲錢,不買裙子不買漫畫,連生日禮物都讓爸媽直接轉錢。”
她說著翻了個身,離開他的懷抱,赤腳踩到地板上,走到房間角落那個白色立柜前。她拉開最下面那個抽屜,蹲下去翻了兩下,從最底層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被塑料包得嚴嚴實實的黑盒子。
回到床邊,她托著那個盒子坐下,把包裝撕開,露出里面那臺專業(yè)攝像機。外殼還保留著當初購買時貼的防塵膜,邊角處略有使用痕跡,但整體保存得極好。
韶水音用指尖輕輕拂過鏡頭蓋,聲音低了一點:“這是我攢了十二年的壓歲錢,加上考上大學后爸媽給的獎勵買的,算是送給我自己的升學禮物。”
“那時候特別興奮,連夜開箱,第一周就拍了三百多張校園鴿子?!?/p>
她笑了一聲,又低頭搖了搖頭,眼神落在鏡頭上:“大一、大二玩得最多,大三還拿它拍過實習項目。可大四開始忙,就慢慢收起來了?!?/p>
“已經(jīng)好多年沒碰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