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晚風(fēng)苑的寧靜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
管家親自前來,躬身對華玉安道,“宋姑娘,少爺有請,請您去正堂一趟?!?/p>
昨日之事不了了之,今日這般大張旗鼓,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華玉安的腳踝還裹著厚厚的紗布,每走一步都牽扯著細(xì)密的疼痛。
但她的神情卻異常平靜,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里,映不出半點(diǎn)波瀾。
她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無非是被趕出晏府。
與她曾經(jīng)歷過的那些相比,這又算得了什么?
當(dāng)她一瘸一拐地踏入晏府正堂時,才發(fā)覺氣氛已是劍拔弩張。
正堂之內(nèi),下人們分列兩側(cè),鴉雀無聲。
柳燕云正跪在堂中,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而主位之上,晏少卿一襲墨色錦袍,端坐于太師椅上,神情冷峻如冰,周身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的身側(cè),還站著一個形容猥瑣的中年男人,看穿著像是個外頭的匠人。
“表哥!你不能這么對我!我才是你的親表妹?。 绷嘣瓶匆娙A玉安進(jìn)來,哭聲更大了幾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定是這個女人,是她收買了小翠,反過來誣陷我!她心機(jī)深沉,在宮里就慣會用這種下作手段!”
華玉安聞言,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未言語。
她不屑于爭辯,因?yàn)樗?,在絕對的權(quán)力與偏愛面前,任何辯解都蒼白無力。
晏少卿的目光越過哭鬧的柳燕云,落在華玉安身上,見她步履艱難,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隨即移開視線,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柳燕云,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說實(shí)話。”
“我說的就是實(shí)話!”柳燕云抬起淚眼朦朧的臉,信誓旦旦,“那鳳頭釵就是她偷的!小翠……小翠定是被她用什么法子給威脅了!表哥,你我自幼一同長大,難道你寧愿信一個來路不明的外人,也不信我嗎?”
她試圖用往日的情分來動搖晏少卿,這向來是她的拿手好戲。
然而,晏少卿的眼神卻愈發(fā)冰冷。
“好,很好。”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聲音里聽不出喜怒,“既然你不肯說,那我便替你說?!?/p>
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親信立刻端上一個托盤,托盤上,赫然放著那只小翠招供時交出的玉鐲,以及那個沉甸甸的錢袋。
“這玉鐲,我已著人查過?!标躺偾涞穆曇粼诩澎o的正堂中回響,清晰而又殘酷,“是城南‘珍寶齋’的老師傅親手所制,整個金陵城,今年只出了這么一只,買主,是燕國公府的管事,為你柳燕云的生辰特意采買的。”
柳燕云的哭聲戛然而止,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晏少卿并未停下,他指了指那個錢袋,“至于這二百兩銀子,更有趣了。我讓賬房查過,你從府里支取的月錢和賞賜,并無這筆開銷。于是我便讓人去了金陵所有的錢莊,一一比對這銀票的戳印?!?/p>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死死鎖住柳燕云,“最終,在德勝錢莊找到了記錄。三日前,你身邊的貼身丫鬟,用你的一枚私印,兌換了這張二百兩的銀票。”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狠狠砸在柳燕云的心上。
“你還要我,把德勝錢莊的掌柜和珍寶齋的師傅都請來,與你當(dāng)面對質(zh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