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滋味。
有感激,有酸澀,更多的,是一種寄人籬下的卑微。
曾幾何時,她也是金枝玉葉,即便不受寵,那份與生俱來的驕傲也刻在骨子里。
可如今,她卻要靠著一個外人施舍的虛假身份,才能茍活下去。
“多謝晏大人費(fèi)心?!彼吐晳?yīng)下,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玉安……不想給大人添麻煩,府中一切,但憑大人安排。若有需要玉安的地方,也請大人不必客氣?!?/p>
她不想白受他的恩惠,更不想被當(dāng)作一個嬌貴的廢物養(yǎng)著。
她想讓他知道,她雖落魄,卻并非無用之人。
屏風(fēng)外的人似乎輕哂了一聲,又或許只是她的錯覺。
“你現(xiàn)在最大的用處,就是好好養(yǎng)傷?!标躺偾涞穆曇舻瓊鱽?,“等你傷好了,再談其他。”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離去,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最后消失在寂靜的夜色里。
華玉安獨(dú)自坐在浴桶中,直到水溫漸涼,才緩緩起身。換上婢女準(zhǔn)備的干凈衣物,她走到窗前,推開了一道縫隙。
晏府的夜,是真的靜。沒有宮中那種無處不在的監(jiān)視與壓抑,只有清冷的月光和微涼的夜風(fēng)。
她看著窗外那輪皎潔的明月,想起綠藥,想起那個為了她連性命都豁出去的傻丫頭。心,又一次被鈍痛攫住。
她伸手撫上額角的傷,那里已經(jīng)敷上了清涼的藥膏,痛感減輕了許多。
那是晏少卿給的玉痕膏,珍貴無比。
晏少卿……
這個男人,像一團(tuán)濃得化不開的迷霧。
他曾是她的老師,卻只授課數(shù)日;他曾冷眼旁觀她的癡情,卻又在她最狼狽時屢次出手。
他將她帶回府中,卻又言明只是“一時周全”。
他到底圖什么?
華玉安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如今的她,已是砧板上的魚肉,除了信他,別無選擇。
……
接下來的幾日,華玉安便在晏府的客院里住了下來。
晏少卿說到做到,為她安排的身份是金陵來的表小姐,宋枕月。
府中下人得了吩咐,都稱她為“宋小姐”,對她的來歷不多問一句,伺候得卻周到妥帖。
她刻意保持著低調(diào),除了必要的養(yǎng)傷,平日里便待在自己的院中,或是讀幾卷書,或是憑窗遠(yuǎn)眺,極少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