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
由芭樂帶隊,一艘押著數(shù)名殺手和順云的海船緩緩起航,前往平和。
同一時刻,挲門駐地,還有一艘快船從岙門港灣出發(fā),開赴同一目的地。
善君已從昏迷中醒來,根本顧不得隨船大夫的強烈反對,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執(zhí)意要去照顧平江遠(yuǎn)。
看著渾身包成粽子一樣的主子,善君既喜又憂——
喜得是,自己的主子脫離了危險,生命無礙;憂得是,此回平和,他定將面臨著護主不力的嚴(yán)厲懲罰。
喜憂參半,學(xué)會看淡;
把心放寬,處之坦然。
只要平江遠(yuǎn)不死,他就有活命的可能,只要自己不死,至親摯愛就有被善待的可能。
走一步算一步,得過且過;
活一天算一天,向死而生。
無論怎樣,都得先回了國再說!
當(dāng)船入大海,遠(yuǎn)離海岸,芭樂乘人不備,親手取下了順云身上的枷鎖,對他說道:“三爺,島主讓我放您下船,小船就在船尾,您隨時可以離開了!島主還說,讓您從此不要再回東萊,找個地方隱姓埋名,好好活著!”
順云揉了揉手腕,松了松骨頭,又搖了搖頭,滿不在乎地回道:“大哥的心意我領(lǐng)了,但我只想去平和赴審!”
“三爺,您為何這么傻?宗道臣的死跟您沒有任何關(guān)系,為何要替別人頂罪?”細(xì)長竿芭樂仍然苦口婆心地規(guī)勸。
“不必勸了,我不會逃走,哪兒也不去!”
“三爺,若您執(zhí)意要留下來,我沒有辦法向島主交代啊!”
順云撇了撇嘴,仍是一臉邪笑,繼而再道:“我而非佛,沒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宏誓大愿;我而非雄,也沒有‘死我一人天下生’的偉大氣魄;我即是我,一個普普通通的東萊人而已!放心吧,他不會怪你的!”
聽著順云的坦然陳詞,芭樂肅然起敬,同時心酸委屈,“可這是一條必死之路,百死無生!”
“你既然知道這是一條死路,那就更應(yīng)該明白,我的死是有價值的!”順云知道芭樂的良苦用心,于是接過話來,娓娓而談:“如果我的死,能換來東萊濟濟相讓,鳥獸翔舞,簫韶九成;如果我的死,能使得鳳凰來儀,百獸率舞,萬民信諧,那么,你說這還是一條死路嗎?”
順云今日所說得這些話,雖然不是什么慷慨之言,悲壯之辭,卻讓人精神振奮,情緒激昂,充滿正氣。
“看來,世人都錯怪了三爺!”
經(jīng)過一番推心置腹地談話,芭樂終于明白,哪是三爺罪惡滔天,天地不容,只不過是世人沒有站在三爺?shù)慕嵌龋タ紤]如何快速地終結(jié)內(nèi)亂,更沒有設(shè)身處地的去想如何才能更好地保護家人、維護蕃族利益罷了。
沒有對錯,只有立場!
林林之民,咸致同情于不平者,那么,到底誰又是不平者?
“也許你們昨日看錯了我順云,然后今日你們又看錯了,可是我依然是我?!毖粤T,順云閉上了眼晴,不再說話……
真正的委屈不是大吵大鬧,而是默不作聲;真正的心酸不是嚎啕大哭,而是無人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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