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昌頓時松了口氣,陳堯咨此言,莫過于將壓力重新扛在自己的肩頭上,不會把責任甩給自己,可別真有什么大難,自己連滾出京師,外放到偏遠州縣當個地方官的機會都沒有……
狄進則毫不拖泥帶水,拱了拱手,立刻朝外走去。
而這回還未到凈土寺前,他就遠遠發(fā)現(xiàn),兩道熟悉的身影正在路邊說話,隱隱還有些爭吵之勢。
準確的說,是公孫策在質(zhì)問,包拯抄著手,有幾分無奈地回應。
“那么明顯的鬼祟,你怎說凈土寺的僧人沒有嫌疑?若我早些來,此案早就破了,虧我還信你的判斷!”
“寺中有僧人喪命,行跡慌亂,情有可原……明遠,你不可由此生出猜疑,先假定有罪,這是會出冤案的……”
“你這黑炭!還是和書院時一樣死板!明明就是嫌疑,我哪回看錯了?哪次又冤枉過好人?”
“總有錯的時候……”
狄進聽力敏銳,僅憑三言兩語,就大致明白了雙方的爭辯點。
公孫策會識人,就像是后世經(jīng)驗豐富,培養(yǎng)出某種直覺的老刑警,有時候不講道理的,能從人群里分辨出誰是犯人,然后深挖對方的一舉一動,抓住實際的罪證。
包拯則注重實證,從不假設(shè)嫌疑人,唯有在證據(jù)出現(xiàn)的情況下,才會鎖定目標,他之所以認為寺內(nèi)僧人沒有嫌疑,是因為這些人都擁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并且仔細查明后,沒有實施時間詭計的跡象。
分歧由此而來,不過兩人早在廬州書院時,就爭習慣了,至今誰也說服不了誰,眼見狄進下馬走來,也同時迎上。
公孫策率先開口:“仕林你來得正好,這凈土寺的僧人絕對有問題,我打聽到一個地方,名‘極樂凈土’,是佛經(jīng)里佛祖所掌握的國度,在里面的眾生無有苦楚,但受諸樂,故名‘極樂’,兇手殺死照靜,原本留下的定是某種要挾之物,似乎就與此地有關(guān),我準備將幾個嫌疑人拿了,分開審問,定要逼問出來!”
包拯則道:“明遠所說的那幾人,確有閃爍其詞之處,然拿人至少要有一項證據(jù),萬一無辜,便是事后放回,寺中也待不下去了,還是得慎重些……”
“我這里也有了進展!照靜也是丐首,排名給咸魚丐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狄進不知道,這是“三爺”何方自己利用商賈之便,產(chǎn)生的想法,還是那遼人諜探出身的“大爺”,早有的謀劃。
如果是后者,這個人就實在可怕了。
對于乞兒幫的安排,分兩步走。
地認為,是因為榮婆婆之事,照靜被滅口,也正是因為破案的思路被帶偏,之前無論怎么追查,都沒有可用的線索……”
公孫策道:“現(xiàn)在這群賊子逃不掉了!一定要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揪出來!”
狄進看向他:“明遠,你之前懷疑的對象,是哪幾位?”
這回連包拯都不阻止了,公孫策更是直接道出:“迎客僧照湛、照延、照鑒,這三人最是鬼祟,肯定做了不少見不得人之事,其他執(zhí)事僧中,浴主僧照福、監(jiān)殿僧照悟也有嫌疑!”
歷朝歷代的僧官制度都有不同,宋朝之前基本是寺內(nèi)三綱,即寺主、上座、維那,各管一攤子事情,到了宋朝,廢三綱而置住持,形成了住持獨尊的局面,住持屬下有很多執(zhí)事僧,迎客僧就是其一,官方名“知客”,浴主僧名“知沐”,監(jiān)殿僧名“知殿”,各管一攤,分工明確。
狄進記下了這些法號,又問道:“你覺得基本清白的僧人,尤其是迎客僧里面,有哪幾位?”
“清白的迎客僧……”
公孫策倒是沒想到對方反過來問,仔細考慮一番,開口道:“與令姐一起發(fā)現(xiàn)尸體的照淳,固然貪財愛錢,卻不似有什么陰暗的秘密,除了此人外,其余還真不好說。”
狄進道:“寺內(nèi)高僧呢?”
公孫策搖了搖頭:“年邁僧人對我避而不見,我并非府衙判官推官,無刑名之責,也難以硬闖,只見到了住持廣濟,這倒是一位得道高僧的模樣,不像是會做那喪天良的事,但這等人城府極深,我不敢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