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還活著。
進(jìn)了屋內(nèi),呂程意外地發(fā)現(xiàn),相公的臉色并不難看,只是有些沉凝,開口問道:“兗州如何了?”
呂程年紀(jì)也不小了,不敢賣弄記性,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雙手奉上:“請相公過目?!?/p>
呂夷簡接過,認(rèn)真翻看起來。
里面記錄的,是兗州州衙內(nèi)地位重要的官吏,籍貫?zāi)挲g、同科門生、姻親關(guān)系,由此分辨哪些人可以用一用,哪些人則要立刻排斥在外。
其次則是兗州各縣的地方大族,不過相比起前唐,如今的地方大族還不具備真正的地方掌控力,可以選擇性地接納,卻沒必要過多關(guān)注,他們是仰衙門鼻息求存的,必要時刻甚至能舉起鐮刀,加以收割。
最后是地方的會社,河北山東多弓箭社,其頭目往往都是衙門里當(dāng)過弓手的,與州衙縣衙的官吏有密切聯(lián)系,再考慮到山東漢子動輒打抱不平的性情,這些會社有時候比地方大族的存在感還要強(qiáng)烈些。
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將三個層次的情況匯總,面面俱到,呂程這位宅老的能力可謂出眾,然而呂夷簡仔細(xì)看完后,卻問出一個問題:“兗州當(dāng)?shù)氐睦习傩?,過得好不好?”
呂程愣住。
通過這個反應(yīng),呂夷簡知道了答案,淡淡地道:“了解民生,亦是知州的首要之務(wù),不可舍本事末!”
呂程訕訕地道:“是老奴的疏忽……”
“兗州的地方,恐怕不太平!”
呂夷簡道:“就在前夜,幕僚許沖被毒害,其妻沈氏暴露,乃彌勒教信徒,將祭器與孩童藏于車輛暗格之中,圖謀不軌,狄仕林帶隊搜尋馬車,已經(jīng)在前后四輛車廂的暗格里,搜出了數(shù)十件彌勒教祭器?!?/p>
呂程這才恍然,臉色又難看起來:“相公,這些馬車都是我呂家人安排的?”
呂夷簡道:“是呂佑著手辦的,他交代是從牙行里租借的馬車,老夫已派人折返京師,去查那牙行,是否與彌勒教有勾結(jié)!”
呂程松了口氣:“人在我們手里就好,萬一給那位狄三元拿去,就麻煩了?!?/p>
“狄仕林不會在這件事上追究責(zé)任……”
呂夷簡淡淡地點(diǎn)了一句,兒子格局不大,他會失望,宅老格局太大,反倒會令人擔(dān)憂,所以毋須對眼前之人解釋過多,只要讓他明白一點(diǎn)就成:“在對付彌勒教上面,你們上下都要配合,絕不可有半點(diǎn)掣肘,壞了大局,明白么?”
“是!”
呂程想到自己那么拼命,回來后對方卻在發(fā)號施令,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多年來的服從讓他立刻領(lǐng)命:“請相公放心,老奴定會配合狄三元,務(wù)必將彌勒教賊子掃清!”
呂夷簡微微頷首,拿起書卷:“去吧!”
呂程躬身退出,摸了摸火辣辣的屁股,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看了看天色,朝著旁邊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