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大爺?shù)恼{教下,眾人是何等的忠心不二,但隨著年歲的過去,尤其是走到陽光下,換了新生活,也漸漸地萌生出別樣的念頭,變得心思各異,無法團結一致。
否則的話,怎會被區(qū)區(qū)一個十七歲的士子順藤摸瓜,一抓一串,拿下了這么多人?
不過無妨,何萬認為最后的勝利者,依舊是丐首。
因為對方犯下了一個大錯,光明正大地抓捕自己,自己一入牢獄,京師勢必有十九位貴人與他們背后的親屬乃至家族抓耳撓腮,坐立不安。
恰好自己平日里捐贈書院,多行善舉,又娶了縣主,巴結皇親,這些都給了那些人發(fā)揮的余地。
毋須直接出面支持,很快京師就會有流言甚囂塵上,開封府衙借緝拿遼人諜探之名,對無辜商賈下手,聚斂搜刮民財,百姓不勝其怨,惶恐不安。
至于惶恐的是不是真的百姓,并不重要,只要有這場風波傳出,朝廷就會重視,想來那宮中的太后剛剛解決了一位當朝王爺,不會愿意又看到一起大案爆發(fā)……
一旦太后壓下此案,風向逆轉,就是他們反撲的時間到了!
首先這個又臭又硬的權知開封府陳堯咨,不僅要與兩府無緣,還得灰溜溜地滾出京師,那個風頭一時無兩的三元魁首,也會沾上洗不清的污點。
可惜的是,此事過后,何萬自己也會成為那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若不是大爺承諾,會予他另一條出路,橫死家中肯定是唯一的下場。
牢內的時間極為難熬,何況還有個絮絮叨叨的魯方,但想著整個京師由自己一人而風起云涌,何萬起身來到窗邊,仰首看著那高高的天窗,又有股陶醉之感,情不自禁地笑了一聲:“呵!”
正在這時,身后傳來弱弱的聲音:“三爺?你笑什么呢?”
何萬沒有回頭,好似叫的不是自己,直到后面又喚了一聲,才轉身看向來者,露出錯愕之色:“你是何人?”
他的錯愕不是裝假,因為眼前這個身材矮壯,渾身臟兮兮的漢子,何萬確實不認得到底是誰。
來者聞言,卻露出憤恨之色:“你把我當苦力使喚,這些年做了多少張儺面,連半文錢都沒給,你連我是誰都不認得?太欺負人了!”
“老六?”
何萬心里終于明白,嘴上當然是不能認的,哪怕彼此心知肚明,他在開封府衙內也絕不會留下一句口供,只是冷冷地看了喻平一眼,暗暗罵道:“又一個叛徒!”
喻平原本還有些局促不安,眼見對方欠錢不還,居然理所當然,也不禁大怒,得意地道:“你藏在凈土寺佛塔下面的機關,被我破解了,狄三元已經進入了那個魔窟,我將功贖罪,再也不是罪人了!”
“不可能!”
何萬心里半點不信,臉上還露出譏諷的笑意:“這位小兄弟的話,我實在聽不明白,不過閣下若真有這等能耐,想必不會是如今的窘迫姿態(tài),癡人說夢之言,還是省省吧!”
喻平梗起脖子:“我從不拿匠藝開玩笑,伱請的匠人水平太低了,如何能和我喻氏一族相比?若不是害怕佛塔倒塌,我一刻鐘之內就能將機關破解得干干凈凈……”
何萬笑容稍稍有些僵硬,卻還是不信,心里冷笑:“你若真有這般能耐,可以強行破入我的‘極樂凈土’,‘大爺’豈會容得了你在將作院整日無所事事?”
喻平沒能聽到這心里話,還在嘀嘀咕咕:“不過那封墓石卻不好辦,要突破后面的石室,得花一番功夫,好在上面的塔倒不了了,我能慢慢破解,府衙也去拓印碑帖了,你的罪證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