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憑空還原,畢竟這個毒藥與牽機引大有關(guān)聯(lián),早有劄子密報京師,請來了這份秘藥的配方,即便如此,也沒有萬全的把握,但這番嘗試是完全值得的!”
狄進很坦然地承認了:“我可以選擇將三粒解藥都給呂公孺解毒,卻只是治標不治本,畢竟彌勒教內(nèi)掌握這種毒藥的,肯定不止你一人,難以防范以后!而一旦破解解藥,失去了這個卑劣要挾的手段,在如今的太平年間,這秘密宗教就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了……”
大榮復聽得神色越來越陰沉,最終冷笑道:“怪不得!怪不得!原來你想要立這樣的大功,難怪如此苦心積慮!可你別忘了,是你的姐姐親手給呂家子服下毒丸的,這個把柄還握在我手里呢!”
狄進道:“我剛剛提到,有劄子密報京師,講明彌勒陰謀,求取牽機藥方,你覺得這份劄子,是誰寫的?”
“呂夷簡?”大榮復一驚,幾乎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想到這種可能:“給他的兒子喂毒藥,是呂夷簡首肯的?”
狄進給出八個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好狠!好狠!”
大榮復喃喃低語。
他最重要的依仗,也正是狄進的親姐姐參與到了施毒的過程中,如此一來,即便事后能夠補救,呂家也會牢牢揪住這個過錯不放,雙方本就是有仇怨在身的,這種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任誰都不會做。
但倘若呂夷簡早早做出安排,秘報京師,授意讓自己的兒子繼續(xù)服毒,只為了化解彌勒教的陰謀,那事態(tài)就完全不同了。
這其實是最理智的選擇,因為那個時候呂公孺已經(jīng)吃了一天的藥,即便后面兩天的不吃,如果沒有解藥,身體也會被毒素侵蝕,八歲的孩子肯定無法再健康成長,活下來也是廢人一個,而現(xiàn)在則是在生與死之間選一個,要么完全解毒,脫得此厄,要么直接慘死,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
大榮復不得不承認,自己小覷了呂夷簡,卻還是感到不解:“狄進,那你又為什么幫呂家呢?他無論是死了孩子,還是被我要挾,你都可以作壁上觀,甚至借機除去這個對頭?。 ?/p>
狄進微微搖頭:“二當家,你對于官場之事確有一定的見解,然終究是霧里看花,一知半解!如果是你師叔岳封與呂家為難,忠義社本是呂家扶持,后來雙方多有不軌,反目成仇,這等事我自是袖手旁觀……然你的身份不同,彌勒造反,遺禍無窮,且不說朝廷官員,即便是民間義士,也多有不齒,我身為兗州同判,豈會任由你們這等賊子興風作浪,禍亂地方?”
“別叫我二當家!我叫大榮復!”
大榮復咬著牙道:“你贏了,現(xiàn)在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也不過是羞辱罷了,殺了我便是,皺一下眉頭,我就不是好漢子!”
狄湘靈一直旁聽,直到此時才開口:“你不是要復國么?這般不在乎性命?”
“正因為要復國,才愈發(fā)不能貪生怕死!”
大榮復看向狄湘靈,冷笑道:“我看的出來,你瞧不起岳師叔,我如今若是屈服了,那也活該被人瞧不起,動手吧!”
狄湘靈點點頭,倒是有些贊許。
狄進則道:“我不會動手殺你,你的身份還是有作用的。”
大榮復抿了抿嘴,心中有些驚喜。
他確實有搏命的勇氣,也知道作貪生怕死之態(tài),只會讓對方瞧不起,根本無濟于事,但若說真的完全不怕死,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他準備在動手之前表明價值,倒是沒想到對方主動說出。
狄進道:“你自稱是渤海王族,這個身份還未完全確定,如果是真的,又能聯(lián)絡(luò)上遼國境內(nèi)的渤海移民,那么將來無論是遼國再度南下侵宋,還是朝堂有了北上收復燕云之心,都會用得上你!”
大榮復的面容緩緩松弛下來,身體又有力氣了。
他十分認可這番說法,宋遼之間別看太平了一陣,但肯定有再打起來的一天,而那個時候就是渤海遺民的機會,也是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