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明顯是偷換概念的詭辯,王曾卻不再與其爭辯。
在機宜司的事件中,王曾身為群臣之首,本就處于中立的一方,他既不認可曹利用借題發(fā)揮,咄咄逼人的攬權(quán)姿態(tài),也不愿看到太后摘果子,將機宜司收歸己用,所以點到為止。
那么理所當然的,接下來出面對峙的,就是兩府里最堅定的太后黨張耆了:“曹樞密,機宜司是你力主重建,自是愿意為部下爭功,然朝堂也有法度,功就是功,過就是過,總不能莫名死了重要的囚犯,也不聞不問!何況機宜司還多有排外,太后任命的提點大榮復(fù),被他們擠兌得都無法待下去,這也是立功的表現(xiàn)么?”
面對這番質(zhì)問,曹利用斜了張耆一眼,開始對人不對事:“政事堂中,張樞密還是稱老夫為侍中為好,不然兩位樞密使,倒是教幾位相公分不清了!”
這話不僅居高臨下,更帶著羞辱的意味,雖然兩人也是一貫的不和,但張耆也沒想到曹利用會這么說,面色頓時變了。
然而就在這時,陳堯咨開口:“曹侍中要為機宜司定功,不知以何名?”
曹利用瞇了瞇眼睛,倒是沒想到陳堯咨也會出面反對自己。
這位剛?cè)雰筛臉忻芨笔?,資歷和威望相對最淺,他是半點不懼的,但對方之前權(quán)知開封府,抓獲了不少要犯,遼人諜細在官家生母案件中的推動也是對方查明的,機宜司實質(zhì)上是摘了這位的果子,多少有些理虧,何況一位樞密使,一位樞密副使都站出來與他對著干,不免給東府看了笑話……
有鑒于此,曹利用干脆不答,一錘定音:“昔日澶淵之盟,今日機宜察事,老夫這一輩子,便是與遼國耗上了!接下來的御前奏對,亦是這番話語,一切聽從太后與官家定奪便是!”
眼見這位又開始倚老賣老,一群宰執(zhí)重臣眉頭微皺,不愿跟著對方的節(jié)奏走,也干脆閉上了嘴,重新低下頭,看向桌案上的奏劄。
曹利用得意地揚了揚嘴角,拿起手中的劄子,隨意地翻開,發(fā)現(xiàn)是外交奏報,遼人的使節(jié)團又要來了。
按理來說,接待使節(jié)并非樞密使的工作,但恰恰是曹利用的過往經(jīng)歷,出面接待過不少次遼人使節(jié)團。
當年宋遼交戰(zhàn),真宗派曹利用去議和,要求是不割地,遼人就算索取百萬貫,也可以答應(yīng),“如事不得已,百萬亦可”,但寇準聽到之后,又把曹利用叫過去,告訴他如果敢答應(yīng)遼人的非分之想,回來就殺了他。
等到談判回歸,問到錢財多少,曹利用緩緩豎起三根手指,真宗看了險些暈倒,顫聲說著,三百萬貫未免也太多了,結(jié)果曹利用回答,不是三百萬,不是一百萬,是三十萬。
這等欲揚先抑的大喘氣,果然讓真宗龍顏大悅,從此之后曹利用平步青云,十幾年間就做到了樞密使之位,談不上權(quán)傾朝野,也是威勢赫赫。
所以他能看得起誰?
自從寇準、丁謂去后,如今的滿堂宰執(zhí),皆插標賣……皆后輩爾!
言歸正傳,宋遼兩國自從成為兄弟之國后,使節(jié)來往頻繁,不僅是正旦等重要的節(jié)日,天子、太后的壽誕,雙方都要派使臣去賀禮,到了后面想要成為兩府重臣,出使遼國也成為重要的資歷之一。
遼國那邊同樣如此,來宋的都是有一定地位的貴族,回去后往往會受到重用,也不好對付。
此次的使節(jié)團,就是沖著太后的生辰來的,如今是十月中旬,劉娥在十一月下旬過生日,使節(jié)團確實該帶著禮物抵達,那就安排接待唄,反正又不是頭一回了……
曹利用不經(jīng)意地看著,然后發(fā)現(xiàn)此次的遼國正使蕭遠博,還特意寫了一封私人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