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著楊文才遞過來的心得筆記,狄進都怔了怔。
因為上面記錄的,是一位位應試學子的資料。
信息格外詳細,出身家族、擅長文風、知名詩作、曾經參加過幾次科舉、成績排名如何,甚至連性情愛好都有一定程度的記錄。
狄進看到了上上屆的解元劉昌彥,也發(fā)現了上一屆的并州解元,居然是書院的教書先生衛(wèi)元,那位性情溫和,實在沒有半分解元的傲氣。
連郭承壽也在,哪怕他并不準備科舉,但楊文才顯然不確定,所以也一并記上。
而上面的名單,還不局限于并州,連周遭各州縣都有……
“仕林兄,如何?”
楊文才觀察著對方驚訝的反應,表情漸漸自信起來:“我還有一本,是考官的哦!”
然而下一刻,狄進的一句話,就讓他的神態(tài)不可遏止地劇變:“郝慶玉勒索錢財的情報來源,是你提供的?”
“呵!”
片刻的沉寂后,楊文才笑了起來,自己都能聽出自己笑得有多么僵硬:“仕林兄……在說什么啊?”
狄進道:“那城中心的宅子,所需的錢財不少吧?我當時就覺得有些古怪,以你的財力,并不足以購置那樣的大宅,但現在想來,這筆錢的出處已經有了。”
“而郝慶玉想要勒索學子,可他只是監(jiān)院,活動范圍在書院里,許多事情其實并不清楚,即便想要拿人把柄,也辦不到,換成你就不同了!”
“兩相結合,我作此推測,是不是有幾分道理?當然,若要找尋證據,還要查你當年購買宅院時的錢財來源……”
聽到這里,楊文才自知再也無法抵賴,微微弓著的腰桿直了起來,一向半瞇的眼睛睜開,整個人的氣質陡然發(fā)生了變化:“不愧是破案洗冤的狄仕林,我真不該在你面前自作聰明……不錯!郝慶玉起初勒索,是我在為他提供的目標和把柄!”
狄進道:“為了什么?你也不缺錢財吧?”
“為什么不缺?我的地位朝不保夕,隨時可能被打回原形……”楊文才展開雙手,愈發(fā)凸顯出極其削瘦的身軀:“狄兄可知,我若不是這般隨時會死的模樣,楊家早就將我趕出去了,哪里還有嗣子的身份?現在我的三個弟弟,都瞧不上我,卻也對我沒有防備,因為他們不認為這樣一個人,能奪了屬于他們的產業(yè)!”
狄進看著這個一副嚴重腎虧模樣,令人很難不生出輕視之心的同窗。
楊文才倒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借著郝慶玉的貪心與大膽,我在并州有了宅子,有了產業(yè),再發(fā)奮苦讀,若能高中進士,接下來就變成楊家看我的臉色行事了!”
說到這里,楊文才昂起頭,語氣里有著對未來的憧憬,卻也沒有盲目自信:“不過進士難考,我不比名滿河東的狄兄,把握著實不大,所以這些產業(yè),我還是想要保住的……”
到了這,楊文才又作揖行禮:“狄兄在前,小弟再也不敢欺瞞,此番來是看出雷家似有幾分畏你,才行試探之舉,若是小弟能有幾分作用,請狄兄拉上一把,來日必定鞍前馬后,效犬馬之勞!”
狄進緩緩地道:“郝慶玉此次與葛老做局,要挾郭承壽,也是你牽線的?”
楊文才搖頭:“不是我!書院里面的學子非富即貴,拿人短處要挾,或許一時能獲得大量的財富,將來定沒有好下場,所以我在兩年前就已抽身了!”
“另有其人……”
狄進想了想,倒是相信了這句話:“你查出這兩年與郝慶玉合作的人,我不喜歡案子留有尾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