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西昆體文風的細節(jié)改變,進行了探討,劉筠心滿意足,年齡大了,終究精力不濟,便舉薦了幾部在他看來最值得一讀的孤本,轉(zhuǎn)入館后休息去了。
狄進依言將那幾本書從書架上取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讓吏員去泡好茶,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一杯茶,幾本書,一坐就是一整天。
甚至不能說一整天,宋朝官員雖然不比前唐只上半天班,午后就能下班回家,一般坐班的時間也只是到申時,即下午三四點下班,不必熬到晚上。
這就是三館任職,儲備人才的生活。
美滋滋。
狄進確實對此甘之如飴,緊迫的日子過多了,也得放松放松,不然精神總繃著,那是跟自己過不去。
就這般,他在集賢院養(yǎng)老,外面則圍繞著機宜司和《洗冤集錄》風起云涌。
這一日。
狄進優(yōu)哉游哉地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品茶看書,很快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一位并不相熟的吏員來到身前,輕聲稟告:“狄直院,機宜司抓獲了一名‘金剛會’的成員!”
狄進輕輕點了點下巴。
吏員又開口道:“提點機宜司大榮復,還未上任,機宜司就抓人了……”
狄進無動于衷。
吏員沒能等到應有的反應,心情忐忑,卻又不敢多問,不得不行禮離開。
狄進不慌不忙,繼續(xù)把這一頁看完,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合上孤本,不忘插好自制的書簽,微微一笑:“他們果然急了!”
《真假“金剛會”》
大榮復穿著青色官服,腳踏官靴,看著機宜司嶄新的大門,深吸一口氣,舉步邁入其中。
皇城司位于左承天門內(nèi),由于早在太祖時就設立,那時候還叫武德司,距今也有八十年了,建筑自然顯得陳舊。
機宜司作為新設的京師部門,本來也會縮在老的建筑里辦公,可樞密使曹利用威勢赫赫,大手一揮,將刑部重修的一片屋舍給調(diào)撥過來,連帶著牢獄一起,作為機宜司的駐地。
有了強勢宰執(zhí)的支持,機宜司門下的心氣可想而知,連往日里處于底層的禁軍都敢鼻子朝天,看誰都不服,此時擒獲了關(guān)鍵賊人,進出之人更是個個喜氣洋洋,大步流星。
只不過見到了大榮復,前一刻還喜笑顏開之人,下一息就如躲避瘟神般,繞道而走,從大門到堂中,竟無一位吏員禁衛(wèi)向他行禮。
換成任何一個人,受到這般待遇,心中都不會痛快,但大榮復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反倒勾了起來,一路笑吟吟地走入堂內(nèi),瀟灑地坐了下來。
吏部已經(jīng)正式下文,賜予他武職官身,提點機宜司。
他如今是這個情報部門的主官之一了。
而現(xiàn)在這些胥吏的反應,莫過于其他官員早早打過招呼,一致排外,因為他的渤海人身份,更因為他擺明著前來奪權(quán)的目的。
偏偏吏部還是要任命,這些人只敢視而不見,卻不能阻攔半分……
這般一想,還有什么好憤怒的呢?
或許是如此態(tài)度,大榮復在堂內(nèi)坐了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就聽得腳步聲傳來,一位面容儒雅,三十幾許的綠袍官員走了進來,抱了抱拳:“在下劉知謙,提舉機宜司,見過……大提點?!?/p>
說到稱呼時,這位官員稍稍頓了頓,不得不說“大”這個姓氏,實在是占便宜,無論與什么職務搭配起來,都瞬間有了種高上幾級的感覺。
大榮復起身,按照這些時日學習的儀態(tài),無可挑剔地行禮:“大榮復見過劉提舉?!?/p>
和皇城司一樣,機宜司這類部門,直屬的官職其實很少,多是吏員和禁軍,三位提舉之下,也就是三到五位提點,總?cè)藬?shù)一般不會超過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