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玄塵殿中（第1頁）

后山的路比凌云想象中更陡。

石階隱在茂密的竹林里，覆著層薄薄的青苔，踩上去滑溜溜的。玄塵長老走在前面，灰袍下擺掃過竹葉，連露水都沒沾濕半點(diǎn)，腳步輕得像片云。凌云背著簡單的行囊，手里攥著斬塵劍，緊趕慢趕才不至于落后太遠(yuǎn)。

雜役房的東西不多，幾件打記補(bǔ)丁的粗布衣裳，半塊沒吃完的麥餅，還有一本翻爛了的《引氣訣》。收拾行李時(shí)，李執(zhí)事塞給了他個(gè)小布包，里面是瓶療傷的藥膏，拍著他的肩嘆道：“好小子，藏得夠深。”

路過演武場時(shí)，不少弟子還在議論今早的事，看見凌云跟著玄塵長老往后山走，眼神里又是驚又是羨。趙虎縮在人群最角落，頭埋得快鉆進(jìn)地里，凌云瞥了一眼，沒再多看——從握住斬塵劍的那一刻起，那些欺負(fù)過他的人，就已經(jīng)不配再放在心上了。

“到了?！?/p>

玄塵長老的聲音在前頭響起。凌云抬頭，只見竹林盡頭豁然開朗，一座簡陋的石殿依山而建，沒有雕梁畫棟，連門匾都是塊粗糙的青石，上面刻著“玄塵殿”三個(gè)大字，筆鋒蒼勁，像是用劍劈出來的。

殿門虛掩著，推開門時(shí)“吱呀”作響，灰塵在陽光里跳舞。殿內(nèi)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石桌，三個(gè)蒲團(tuán)，墻角堆著些泛黃的竹簡，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酒香和墨味。

“以后你就住偏殿?！毙m長老指了指東側(cè)的小耳房，“每日卯時(shí)起，劈柴、擔(dān)水、打掃大殿，讓完這些，再學(xué)劍法?！?/p>

凌云一愣：“師父，不學(xué)心法嗎？”他以為拜了長老為師，就能得到高深的修煉法門，擺脫“廢靈根”的名頭。

玄塵長老往石桌旁坐了，拿起酒葫蘆抿了口，斜睨著他：“連劍都握不穩(wěn)，學(xué)心法有什么用？是想走火入魔，還是想被靈力撐爆丹田？”

凌云臉一紅，想起今早靈力紊亂的事，趕緊低下頭：“弟子知錯(cuò)?！?/p>

“知道就好?！毙m長老拋給他一把斧頭，“后院有堆柴，日落前劈完。記住，劈柴時(shí)用劍招里的‘沉’字訣，手腕要穩(wěn)，力道要勻，不許用靈力?！?/p>

凌云接過斧頭，那斧頭比雜役房的重三倍，木柄上包漿厚重，顯然用了許多年。他走到后院，果然見墻角堆著半人高的硬木，都是些練劍用的鐵木，堅(jiān)硬如鐵。

他試著揮了揮斧頭，只在木頭上留下個(gè)淺淺的白痕。想起師父說的“沉”字訣，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出斬塵劍傳遞來的畫面——那道持劍身影揮劍時(shí)，手腕看似不動，實(shí)則每一絲力道都凝聚在劍尖，穩(wěn)得像山。

“沉……”凌云深吸一口氣，握緊斧柄，將力道從肩膀沉到腰腹，再順著手臂傳到手腕。

“砰！”

斧頭落下，鐵木應(yīng)聲裂開一道縫。

他眼睛一亮，又來了勁頭。一斧，兩斧，三斧……汗水很快浸濕了后背，手臂酸得抬不起來，可每一次揮斧，都覺得對“沉”字訣的理解更深了一分。原來劍招里的力道，不止是剛猛，更有藏在骨子里的穩(wěn)。

日頭偏西時(shí)，那堆鐵木終于被劈成整齊的木柴。凌云癱坐在地上，渾身像散了架，可丹田處卻暖暖的，比往日練一個(gè)時(shí)辰《引氣訣》還要舒服。

“還算有點(diǎn)悟性?！?/p>

玄塵長老不知何時(shí)站在了門口，手里拿著塊黑布，“把劍拿出來?！?/p>

凌云趕緊爬起來，解下背上的斬塵劍。玄塵長老用黑布將劍身裹住，只露出劍柄：“從今日起，每日用它挑水，記缸為止。記住，不許讓劍身見光，也不許用靈力。”

“弟子明白。”凌云接過劍，心里卻納悶——好好的上古神兵，怎么被師父當(dāng)成劈柴挑水的工具了？

接下來的日子，凌云過上了單調(diào)卻充實(shí)的生活。

卯時(shí)起，劈柴用“沉”字訣，挑水用“穩(wěn)”字訣，打掃大殿時(shí)練“轉(zhuǎn)”字訣。玄塵長老從不教他心法，也不指點(diǎn)他修煉，只是偶爾在他練得不對時(shí)，丟過來一句冷嘲熱諷。

“劈柴像砍瓜，軟綿綿的，怪不得是雜役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