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她那事跡,像是汛期漫延的山溪,消無聲息地傳遍了至整個郲陽城。
大家都稱呼她為仙姑在世,前來找她幫忙的女子,漸漸多了起來。
但休夫一事,終究拿不上臺面。
阿姐怕她清白名聲被玷污,更怕她的行跡被人歹人盯上,于是拿出自己所有家當,開了間茶肆作掩護。
明面上做茶水生意,暗地里給各個困境中的女子們解決問題,收些費用糊口。
不過,剪紅線這檔子事,并非時刻都能辦得了。
辦的多了,李疏嬋漸漸摸出些訣竅。
一天之中,唯有日過正午和夜半子時,可以清楚地看得見那條姻緣紅線。
恰好對應(yīng)著的,正是一日中正陽與正陰的時刻。
白天日頭大,行動會被人看見;唯有夜晚,悄悄爬到房梁頂上行動,不知不覺,了卻無聲。
此刻,她正坐在一處屋脊之上,如以往行事一樣,靜靜地等著月掛正中再做行動。
冷風(fēng)一吹,她頓覺這郊外深夜更是寒冷。
這里原本是城外寺廟旁的茶室禪院,寺廟遷走后因景色秀美,便被幾個世家修葺重建,專供達官顯貴們游園賞玩。
據(jù)說那蓮二爺每逢盛夏,便會來此地小住幾日。
那鎮(zhèn)國侯府深宅大院不便行動,但這里接連深山野地,草木蔥蘢,蟲鳴鳥語,反倒便于李疏嬋隱匿行跡。
趁著月色,又靠著穿越前常年攀巖的技藝,她悄悄爬上這林間的樓宇。
屋檐不高,只有兩三層。
借由兩根自治的飛虎鉤助力,她輕松爬上樓頂。
腳下布幾間臥房,其一便是那蓮二爺休息的房間,只是她還不清楚具體的方位。
不稍多時,明月當頭。
一根纖細的紅線在月色下漸漸顯現(xiàn)出來,從一旁廂房窗上抻出,向外延伸出去。
李疏嬋沿著屋脊輕輕爬過去,仔細看那紅線,上面清晰可見著那人的姓名,正是那位叫祁蓮的公子。
就是這一根!她麻利將腰間剪刀掏出,正準備對那紅線動手,誰知屋下的人還未睡,那纖細的紅線跟著人影,居然在空中來回晃動起來。
她幾次嘗試都無法捉著那根紅線,更不用說將它斬斷了。
就在此時,屋檐下突然竄出滾滾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她險些失足滑下屋頂。
還未等她站穩(wěn)身形,院子里的護院敲起銅鑼,慌忙吶喊:“走水啦!走水啦!”一時間,人們四散驚呼,吶喊的吶喊,出逃的出逃,救火的救火……十來個看家護院的提著水桶裹著shi被,匆匆沖向她腳下的房屋。
李疏嬋用衣袖掩著口鼻,這紅線怕是剪不成了。
黑煙越來越濃,視線也被遮擋。
繼續(xù)留在屋頂不被嗆死也會被熱浪灼燒,原先掛在墻上的飛虎鉤已被燒壞,她一時間竟沒了退路。
就在這時,只聽聞身后“噗嗵”一聲響起,似是有人落水了。
她朝那林子后面看去,果然有一汪池水,池塘很大,駁岸蜿蜒曲折一小半環(huán)繞到前院,不少人在那里取水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