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此山民做得一手好菜,尤其那罐由鞭筍與鯽魚熬成的鮮湯,甚是開胃養(yǎng)人。
于是,在余千里略微震驚的眼神中,清輝一連吃下三碗蓮子羹,連盤中菜式也一掃而空,吃到最后,余千里索性放下碗筷,在旁親自為她布菜,她倒是來者不拒,吃了個痛快。
“月令,無論你眼下信或不信,我此生夙愿,不過是與你長相廝守。
”見她酒足飯飽心情愉悅,余千里小心翼翼試探道。
清輝放下碗,用絲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來:“你,洗碗嗎?”一番謙來讓去后,這碗,自然還是余千里來洗。
他顯然不擅此道,在清輝惜字如金的指點下,先用木盆收起滿桌的盤碗罐筷,端至前院水井處,再用葛布就著草木灰,細致擦洗一遍,最后打上一桶清水,里里外外一通沖刷。
收拾完,余千里對一直在旁抄手觀看的清輝道:“月令,你可還滿意?”“滿意,滿意得緊。
”清輝挽起自己的小包袱,輕車熟路地朝西屋快步走去,這別院中僅西屋一間臥房,她決意先下手為強。
一踏進西屋,清輝立馬回身關(guān)門、插上門閂,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將余千里牢牢擋在門外。
門外,余千里不緊不慢道:“月令,這別院之中僅這一間臥房。
你若不讓我進去,今夜我又去何處呢?”清輝充耳不聞,將包袱放下后,自行在屋中驗看一番:屋子已經(jīng)重新布置過了,各式家具皆是新添置的,進門屏風后,面盆、漱壺、浴桶、手巾等盥洗用具亦一應(yīng)俱全。
她微微頷首,又朝內(nèi)看去,只見靠西墻處,放置了一張寬大的矮榻,榻上正正好擺了一對布枕和一條紗衾。
見狀,清輝又羞又惱,隨意撿起一只布枕,從支摘窗的上部扔將出去,嘴里喊道:“余千里,你的枕頭還與你,你隨意尋處地兒歇息去吧。
”窗外傳來幾聲愜意的輕笑,腳步聲漸去漸遠……躺在榻上,清輝一陣輾轉(zhuǎn)反側(cè)。
無他,因一人之故,她久久不能入睡。
此地可是來錯了?那張約余千里到此一敘的字條,是不是,壓根就不該寫?她有些后悔,原以為自己足夠冷靜,這才以身入局,可一面對余千里,他甫一出現(xiàn),只消三言兩語,笑意溫柔,她便潰不成軍,恍惚回到過去傾心相慕時……清輝心中天人交戰(zhàn):別忘了,你是來困住他的,怎可又被他困住?在似有若無的淡淡香氣中,一陣睡意襲來,她兀自睡了過去。
月明星稀,鳥倦歸棲。
徐重躺在后院竹榻上,以手為枕,心事亦重重。
他是頗有些意外。
即使四年未見,他與月令的相處,仍是這般輕松自在,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總是牽動他的目光與大部分的心思。
來此一敘正是月令的主意,也是,京畿人多眼雜,她畢竟是高門女子,平日出門已是不易,若要尋得機會與男子單獨見面,幾乎絕無可能。
也因如此,當她留書估衣鋪約他別院一敘時,徐重想也沒想便答應(yīng)下來。
為了她這張不足十個字的字條,辰時散朝后,徐重縱馬狂奔三十里,由京畿趕至鶴首山。
所慕佳人,近在咫尺。
徐重忽而嘆道:“月令,朕對你之心,天地可鑒矣。
”“陛下對薛姑娘之深情厚意,臣,亦感動非常。
”徐重又嘆了一口氣:“岳麓,你是何時來的?”岳麓這才從后院廊柱后現(xiàn)身:“陛下,臣來看您了,想不到陛下對薛姑娘竟用心若此,臣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