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之劫,不過是魔道的末路狂歡。”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生靈耳中,如同春風拂過冰封的湖面。冰面融化的聲音里,能聽見草籽發(fā)芽的脆響,那脆響很輕,卻充滿了力量。
元始魔主已殺至近前。他的速度快得超越了肉眼可見的極限,只留下一道暗金色的流光。
魔神虛影的十八臂同時砸下,每一擊都帶著崩碎星河的力量。虛空在拳鋒下化作粘稠的墨汁,連功德金芒形成的天幕都被砸出無數(shù)漣漪,漣漪的波峰處能看見短暫扭曲的星辰,那些星辰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隨時會熄滅。
最前方的魔臂握著一柄漆黑的巨斧,斧刃上刻滿了“無生”“寂滅”的符文。符文閃爍時,周圍的草木瞬間枯萎又瞬間復生,形成詭異的循環(huán),像是在嘲笑生命的脆弱。劈砍時竟讓任逍遙身邊的空間開始逆向崩塌——先是花草變回種子,種皮上還留著剛破土時的裂痕;再是河流倒退回源頭,水珠逆流時撞出細碎的水花,發(fā)出“叮咚”的聲響;最后連光線都開始倒流,將任逍遙的影子拉回腳下,仿佛要將他拖回宇宙誕生前的混沌。
任逍遙并指一點,生滅法則化作億萬道細針。那些細針晶瑩剔透,像冰絲,像玉線,在空中劃出無數(shù)道細密的軌跡。
那些細針看似微弱,卻蘊含著“一念生、一念滅”的至理:落在魔斧上,“寂滅”符文瞬間被“初生”取代,漆黑的斧刃竟冒出嫩綠的新芽,芽尖頂著晶瑩的露珠,露珠里映著整片草原的倒影,在魔焰中頑強生長,魔焰燒到新芽時,只會讓它長得更旺;刺向魔神虛影的九首,中央的修羅相突然垂下眼瞼,眉心開出一朵白色的曼陀羅,花瓣上滾動著凈化的露水,露水滴落時,發(fā)出“嗒”的一聲輕響;左側的豺狼虎豹四首化作溫順的寵物模樣,尾巴輕輕搖擺,嘴角的血肉化作飄落的花瓣,那些花瓣有紅的、粉的、白的,像一場溫柔的雨;另外五首則在生滅之力的拉扯下痛苦嘶吼,嘴角流出金色的血液,那是被凈化的魔元,血液滴落在地,化作綻放的金蓮,金蓮的香氣彌漫開來,驅散了周圍的魔氣。
“不可能!”元始魔主怒吼,魔神虛影突然自爆,化作無邊無際的魔焰。那怒吼里充滿了震驚與憤怒,他不相信自己的力量會被如此輕易地化解。
那魔焰不同于尋常魔氣,而是能焚燒法則的“元初魔火”。連功德金芒觸碰到都會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火焰跳動的頻率與天地法則的韻律完全相反,像是在唱一首反調的歌。
火焰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被吞噬的世界殘?。河械臍埡±?,巫師正用活人獻祭,祭壇上的鮮血凝成詛咒的符文,符文閃爍著暗紅色的光;有的殘骸里,機械文明在自相殘殺,金屬骨骼堆積成山,齒輪間卡著孩童的玩具,那玩具是一個小小的木馬;有的殘骸里,修士為爭奪資源而屠戮同門,飛劍上的血跡還未干涸,劍身反射著絕望的光芒……殘骸里的生靈虛影伸出手爪,指甲縫里還殘留著鮮血與泥土,試圖將任逍遙拖入永恒的寂滅,他們的哀嚎里帶著不甘的執(zhí)念,像是在訴說自己的怨恨。
任逍遙周身突然綻開一朵巨大的蓮花。那蓮花有萬丈大小,花瓣層層疊疊,將他護在中央,像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
花瓣由無數(shù)法則符文組成,外層是功德金芒凝成的金色花瓣,每片花瓣上都坐著祈禱的生靈虛影——有農(nóng)夫捧著飽滿的稻穗,稻粒上的細毛沾著陽光,笑容憨厚;有學子捧著圣賢書,書頁間飛出知識的光點,眼神專注;有母親抱著熟睡的嬰兒,嬰兒的睫毛上掛著夢的露珠,神情安詳;內層是生滅之力化作的青黑花瓣,花瓣上流轉著星辰生滅的軌跡,從星云凝聚時的微光,到超新星爆發(fā)時的璀璨,從生命誕生時的啼哭,到文明隕落時的嘆息,每一個畫面都清晰可見;最中心的蓮臺坐著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虛影,正是三百年間凝練出的“天地法身”,法身的眼眸里,裝著整個天衍大陸的春夏秋冬,瞳孔深處,還有靈脈流淌的微光,那微光與大陸的心跳同步。
蓮花旋轉時,金色花瓣散發(fā)出凈化之力,將元初魔火化作滋養(yǎng)自身的靈氣,火焰穿過花瓣時,竟變成了帶著花香的暖風,風中夾著蒲公英的種子,那些種子隨風飄散,落在地上就能生根發(fā)芽;青黑花瓣則釋放出生滅之力,將那些世界殘骸重新編織成新生的星云——星云里很快誕生出細小的光點,那是新的生命在孕育,有的光點化作游魚,尾鰭掃過的軌跡里冒出氣泡;有的化作飛鳥,翅膀扇動時帶起星塵;有的化作奔跑的走獸,蹄子踏過的地方長出星草,連最細微的光點里都藏著對生的渴望,光點閃爍的頻率與蓮花的旋轉完美契合,像是在跳一支生命的舞蹈。
元始魔主見狀,眼中閃過瘋狂,竟將自身與魔神虛影徹底融合。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退路,只能孤注一擲。
他的身體開始膨脹,最終化作與魔神虛影同等大小的巨人。皮膚表面流淌著液態(tài)的魔火,如同穿著一件燃燒的鎧甲,鎧甲的縫隙里滲出黑色的血液,那血液滴落在地,能腐蝕出深不見底的孔洞;雙眸變成兩個旋轉的黑洞,黑洞中能看見無數(shù)星系在被吞噬、碾碎,星系的光芒在黑洞邊緣拉出長長的光帶,像一條條垂死的光蛇;他張開巨口,開始吞噬天衍大陸的靈脈之氣——極西荒漠剛復蘇的綠洲瞬間枯黃,草葉卷曲的弧度里還殘留著陽光的溫度,草根處凝結的露珠還未消散;東海之濱的珊瑚叢化作灰白色的骨骼,骨縫里還卡著小魚的殘骸,魚鱗上的光澤尚未褪去;南域沼澤的新生成靈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被無形的力量抽走生機,連最頑強的雜草都在瞬間枯萎,草籽上還留著昨夜的露水痕跡。
“以大陸生機為祭品,看你如何保這天地!”元始魔主的聲音里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聲波震得懸空島的巖石滾落,墜入下方的云海,激起千層浪,云海翻騰著,像一鍋沸騰的水。
任逍遙眼神微凝,眉心的太極印記突然射出一道貫穿天地的光柱。那光柱純凈而溫暖,像一條連接天地的橋梁。
光柱落在天衍大陸的核心,那里正是三百年前四枚丹藥重塑的靈脈源頭,此刻正泛著柔和的白光,白光中能看見四枚丹藥的虛影在緩緩旋轉,每枚丹藥都散發(fā)著不同的光芒,分別代表著土、水、火、風四大元素。
剎那間,整個大陸的靈脈同時亮起:極北冰原的冰泉噴涌,化作青色光絲,光絲里纏繞著冰晶,冰晶折射著陽光,發(fā)出七彩的光芒;南域靈脈之樹的根系破土而出,化作綠色光絲,光絲上開著細小的花朵,花朵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東海的海水蒸騰,化作藍色光絲,光絲里游著透明的魚蝦,它們擺動著尾巴,顯得生機勃勃……無數(shù)道光絲沖天而起,在半空交織成一張覆蓋全球的大網(wǎng),網(wǎng)眼處閃爍著生靈的意念,將元始魔主包裹其中,那意念里有恐懼,有憤怒,但更多的是對生的渴望。
那些光絲看似柔軟,卻蘊含著億萬生靈的意志。它們像無數(shù)條堅韌的繩索,緊緊地束縛著元始魔主。
被吞噬的綠洲突然重新抽出嫩芽,枯黃的草葉尖上冒出金色的露珠,露珠里映著牧民歡笑的臉龐,笑聲順著露珠滴落的軌跡傳入大地,喚醒了沉睡的草根;珊瑚叢的白骨間開出七彩的花朵,花瓣上跳動著魚蝦的虛影,連最細小的磷蝦都在花瓣間跳躍,蝦殼上的光澤與花瓣的色彩相互映照,形成一幅美麗的畫面;沼澤里的生靈慘叫化作歡歌,無數(shù)光點從魔主體內掙脫,重新回到各自的軀體——那是被掠奪的生機在反抗,連魔主體表的液態(tài)魔火都開始萎靡,如同被雨水澆滅的燭火,火焰的邊緣泛起灰色的灰燼。
“這是……天地共鳴?”元始魔主的巨口突然僵住,他能感覺到吞噬的生機正在倒流,那些被抽走的生命力順著靈脈光絲反噬自身,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泉眼在體內炸開。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每一根骨骼都在shenyin,他第一次感覺到力量失控的恐懼,那恐懼比面對劫雷時更甚。
魔神之軀上開始出現(xiàn)無數(shù)裂痕,裂痕中冒出青金色的光芒,那是功德之力在凈化他的本源。光芒所過之處,魔氣如同冰雪消融,連最深沉的魔氣都在這光芒中化作裊裊青煙,散發(fā)出草木燃燒后的清香。青煙升起時凝聚成小小的草木虛影,有青草,有野花,還有挺拔的喬木,它們在他體表短暫停留,然后隨風散去。
任逍遙此刻已與天地法身合一,他立于靈脈大網(wǎng)的中心,雙手做出托舉的姿勢。他的身影在光網(wǎng)中若隱若現(xiàn),仿佛與整個天地融為一體,一舉一動都牽動著靈脈的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