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懸空島的星力,不過是宇宙的一隅!待我引死寂星海降臨,定要將你、將這周天星斗,一同碾成星塵!”
黑影驟然收縮,化作一道紫黑流光,那流光快得超越了星速,尾端拖著長長的死寂之氣,如同一支蘸滿墨汁的筆,在虛空中劃出一道猙獰的痕跡。那痕跡如同一道傷疤,刻在虛空之上,久久不散。
它竟無視星陣的阻攔,硬生生在星界壁壘上撕裂出一道裂縫。裂縫邊緣的星力瘋狂涌動,形成鋸齒狀的光刃,光刃切割著流光,卻無法阻止那道流光的遁走,只能在它的軌跡上留下無數(shù)細小的星力火花,如同燃盡的灰燼。
流光朝著宇宙深處疾馳而去,軌跡上殘留著他怨毒的誓言,那誓言如淬了毒的星芒,深深扎進虛空,讓途經(jīng)的星云都染上一絲灰敗。“我天衍邪帝在此立誓——三百年內(nèi),必歸來取你神魂,讓你親眼看著你守護的星辰,一個個在死寂中哀嚎!”
流光消失的剎那,星陣的光芒驟然黯淡,如同一支燃盡的燭火。光芒褪去時,無數(shù)星子從空中墜落,在懸空島的地面上鋪成一層璀璨的星砂,星砂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像是為這場勝利獻上的贊歌。
任逍遙所化的光柱“咔嚓”一聲裂開,裂痕中涌出淡淡的白霧,那是他損耗的星力凝結(jié)而成。無數(shù)星子從光柱中散落,如一場金色的雨,雨滴落在草木上,葉片便舒展著吐出新綠;落在水面上,便激起一圈圈星芒漣漪,漣漪擴散,與遠處的星河相連。
他從光柱中跌落,重重砸在太極星圖中央的青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石板上的星軌紋路被這一震重新亮起,卻又迅速黯淡,像是在回應他的疲憊,為他的付出而動容。
石板上的星軌紋路因失去力量支撐而漸漸隱去,只留下淡淡的金色印記,如同潮水退去后的痕跡。印記中還殘留著星力的余溫,觸摸時能感覺到微弱的脈動,與遠處的星河同頻,仿佛懸空島與整個宇宙都在一同呼吸。
懸空島的混沌光暈重新流淌,卻不復之前的溫潤,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疲憊。光暈拂過草木,葉片都微微低垂,像是在喘息,草葉上的露珠滾落,滴在星砂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如同一首安眠曲,撫慰著經(jīng)歷過大戰(zhàn)的土地。
他撐著手臂坐起,xiong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吸入的空氣在肺腑中化作星力的溪流,滋養(yǎng)著干涸的經(jīng)脈,溪流流過之處,帶來陣陣清涼,緩解著他的痛苦。
咳出的血染紅了身前的青石板,血跡在石板上暈開,竟與殘留的星軌紋路隱隱相連,化作一幅殘缺的星圖。圖中紫微帝星的位置正好對著他眉心的朱砂痣,發(fā)出共鳴的微光,仿佛在確認著他與星辰的緊密聯(lián)系。
識海仍在轟鳴,星子的虛影黯淡了大半,紫微帝星的光芒微弱如風中殘燭,四象星官的輪廓也變得模糊。唯有北斗七星還在固執(zhí)地閃爍,斗柄指向天衍邪帝遁走的方向——這一戰(zhàn),他雖勝,卻也耗損了過半星力,連識海中最穩(wěn)固的星軌都出現(xiàn)了松動的跡象,修復之路,道阻且長。
但他望著天衍邪帝遁走的方向,眼中沒有懼色,只有一絲凝重。仿佛能穿透無盡虛空,看見那道紫黑流光在宇宙深處留下的軌跡,那軌跡如同一道未愈的傷口,在星辰的肌膚上隱隱作痛,時刻提醒著他潛在的威脅。
“三百年嗎……”他低聲自語,抬手拭去唇邊的血跡,指尖殘留著星力與死寂之氣碰撞后的灼痛感。那痛感尖銳而清晰,時刻提醒著他這場對決并未終結(jié),如同星軌上無法抹去的刻痕,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中。
“星辰的運轉(zhuǎn),從不怕等待。”三百年于凡人而言是漫長歲月,足以讓滄海變桑田,讓紅顏變白發(fā);于星辰而言,不過是一次斗轉(zhuǎn)星移的輪回,是紫微帝星完成一次周天運轉(zhuǎn)的距離,短暫而從容。
風重新拂過懸空島,帶著星河的清吟,只是這一次,清吟里多了幾分警惕,像是在低聲提醒著潛藏的危機。風聲掠過星砂,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如同一支警戒的歌謠,傳唱著對未來的戒備。
遠處的周天星斗緩緩歸位,星軌重新變得井然有序,只是紫微帝星周圍,多了幾顆臨時補位的輔星。它們的光芒雖不及原有輔星明亮,卻異常堅定,像是在默默警戒,守護著這片剛從危機中掙脫的星域,它們的位置恰好組成一道簡易的星陣,時刻監(jiān)測著虛空的異動,不容許任何死寂之力再次侵犯。
任逍遙閉上眼,開始調(diào)息。
識海中,他引導著殘存的星力緩緩流轉(zhuǎn),如同一道溫柔的溪流,滋養(yǎng)著受損的經(jīng)脈與神魂。那些黯淡的星子在溪流的灌溉下,漸漸重新亮起微光,如同黑夜中逐漸點亮的燈火,雖微弱卻充滿希望。
他知道,天衍邪帝的誓言如一根毒刺,扎在天地秩序的脈絡(luò)上。三百年后,那道紫黑流光必將帶著更恐怖的死寂星海歸來,那時的對決,將是整個宇宙的生機與死寂的終極較量,關(guān)乎星辰的存亡,關(guān)乎宇宙的未來。
但他并不擔心——他守護的,從來不是某一顆星辰的光芒,而是星辰運轉(zhuǎn)不息的生機,是那股能在枯寂中孕育新生、在混沌中開辟秩序的力量。這力量藏在每一顆星辰的誕生里,藏在每一次星軌的流轉(zhuǎn)中,藏在天地萬物對“生”的本能渴望里,它堅不可摧,生生不息。
只要這生機還在,三百年后,無論那死寂星海從何處降臨,他都會站在這里。
腳下的太極星圖會再次亮起,識海的周天星斗會重新轟鳴,他將與億萬星辰并肩,再迎一戰(zhàn)。那時的星陣,會比今日更璀璨,那時的星力,會比今日更磅礴。
青石板上,他的身影漸漸被重新凝聚的星芒籠罩,那些星芒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有的來自遙遠的北斗,帶著指引的清輝;有的來自近處的地脈,裹著厚重的靈韻。它們溫柔地包裹著他,如同宇宙給予守護者的擁抱,星芒中還夾雜著被拯救星辰的輕鳴,那是最純粹的感激,一聲聲,如天籟般澄澈。
他的氣息與懸空島的晨光、混沌光暈漸漸交融,一同融入了星辰的脈動之中,成為這片星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的心跳與紫微帝星的閃爍同步,每一次搏動都激起星軌的微顫;他的呼吸與星河的潮汐共鳴,每一次吐納都引動星云的流轉(zhuǎn),仿佛他本身,就是一顆正在悄然蘇醒的星辰。
而那道遁入宇宙深處的紫黑流光,此刻正穿行在死寂的星云間。身后留下的怨毒軌跡,如同一道墨色的傷疤,在虛空中蔓延。軌跡所過之處,連最微弱的星塵都停止了跳動,那些曾經(jīng)閃爍的矮星熄滅了最后一絲光,漂浮的隕石化作了灰黑色的頑石,連時空的流速都仿佛變得滯澀。
這道軌跡,是天衍邪帝的執(zhí)念所化,是他以殘余本源淬煉的詛咒,正朝著宇宙邊緣那片被遺忘的死寂星海延伸。那里,是星辰的墳墓,是光的終點,卻也是他眼中唯一的救贖——三百年間,他將以死寂為壤,以星骸為種,培育出足以吞噬一切生機的力量。
懸空島的星砂仍在閃爍,周天星斗的秩序已然歸位。任逍遙眉心的朱砂痣與紫微帝星遙相呼應,他周身的星芒愈發(fā)溫潤,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流,在無聲中積蓄著奔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