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微站起身,目光重新落在那半枚鞋印上。
這腳印為何只有半枚?如果是正常進(jìn)入,地毯上應(yīng)該留下一串腳印,而不是這樣孤零零的半個。
“除了你們,還有其他男子進(jìn)入過現(xiàn)場嗎?”她繼續(xù)問道,語氣不容置疑。
“沒有了沒有了,”一名衙役連忙擺手。
“秦府禮教極嚴(yán),發(fā)現(xiàn)尸體后是管事嬤嬤帶著一幫丫鬟將尸體解下,秦大人直接命人報(bào)的官。
我們第一時間就封|鎖了院子,除了仵作和周頭跟小李,誰都沒進(jìn)來過。
我們弟兄都是懂規(guī)矩的,知道要保護(hù)現(xiàn)場,絕不敢亂踩亂動。
”裴知微沉默片刻,從斜挎包里取出一卷軟尺,小心翼翼地測量著那半枚鞋印的尺寸。
她又量了量從鞋印到房梁的距離,恰好三步之遙,這個距離有些微妙,既不像要上吊時的準(zhǔn)備,也不像隨意走動留下的。
她又從斜挎包里拿出小四寶,將那半枚鞋印的形狀、尺寸記下,才轉(zhuǎn)身走出房間。
“裴小姐,這……這能說明什么?。俊毙±羁粗氐纳裆?,心里也有些發(fā)毛。
“還未可知。
”裴知微淡淡道,將東西收回包里,“帶我去見我父親。
”往正廳走的路上,經(jīng)過一道回廊時,忽聽見幾名仆婦在角落里竊竊私語,聲音壓得很低,卻還是飄進(jìn)了裴知微的耳朵。
“……真是造孽啊,咱們娘子多好啊,說沒就沒了。
”仆婦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惋惜。
另一個年紀(jì)稍長的仆婦接口道:“誰說不是呢?聽娘子院子里的丫頭說娘子不愿意嫁給瑞親王,為這事兒跟老爺夫人鬧過幾回了。
難不成真的是有了心上人,這才……”“噓!小聲點(diǎn)!”旁邊的仆婦連忙打斷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這可是圣上賜的婚,說出去是要掉腦袋的!再說了,瑞親王是什么人物?受了這等奇恥大辱,能善罷甘休?秦家這次怕是要完了……”“可不是嘛,換作任何一個男人,都忍不了這口氣,更何況是金尊玉貴的親王殿下……”心上人?裴知微腳步微頓。
小李說秦家禮教極嚴(yán),解尸體都未有男仆,那若秦朝朝真是為了拒婚而自縊,為何現(xiàn)場會留下這半枚詭異的鞋印?那鞋印的主人是誰?又為何要刻意隱瞞自己來過這里?兩人還未走到正廳門口,便聽見里面?zhèn)鱽砑ち业臓巿?zhí)聲,夾雜婦人壓抑的哭喊。
“是我!都是我的錯!我明知道她心里不情愿,明知道她對瑞親王沒有半分情意,可我偏要逼著她點(diǎn)頭,偏說這是天大的福氣……若不是我|日日在她耳邊念叨,若不是我昨日還還在逼她,她怎么會走上絕路??!”“你給我住口!”秦良因?yàn)閴阂种鸲p輕顫|抖著。
“朝朝是我一手養(yǎng)大的,她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就算心里不情愿,也絕不會做出這等自毀名節(jié)、讓秦家蒙羞的事!”“那她是怎么死的?”柳氏的聲音尖銳而絕望。
“大婚前夜,一根紅綢把自己吊死在自己的閨房!不是為了拒婚,還能是為了什么?是我!都是我的錯!我明知道她心里不愿,還逼著她嫁給瑞親王,是我親手害死了我的女兒??!”“放肆!”秦良怒喝一聲,案幾上的茶杯被他掃落在地,“哐當(dāng)”一聲碎裂開來。
“這是圣上賜婚,豈是你能胡說八道的?朝朝的死定有蹊蹺,我已經(jīng)請了大理寺的裴大人來查,定會還她一個清白!”“清白?”柳氏的哭聲更響了,“女兒都沒了,你要清白給誰看?你只怕丟了秦家的臉面……”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仆從驚慌失措的通報(bào):“瑞親王到!”廳內(nèi)眾人皆是一愣,秦良和柳氏臉上更是血色盡失。
誰也沒想到,在這種時候,這位本應(yīng)是新郎的瑞親王,竟然會親自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