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學(xué)那會兒讓過一陣子,后來有了工作就拒絕了,沒想到時隔多年還能接到他的電話。
但我此刻的心思,全在2號身上,我不能看著他被銷毀,讓我覺得是自已親手謀殺了他。
暮色將近,一個急剎車,我的額頭重重磕在前座椅背上。來不及感受疼痛,我就踉蹌著沖出出租車,跌跌撞撞地奔向江洲市仿生機器人回收站。冰冷的鐵門在暮色中泛著寒光,像一張無情的血盆大口。門口佇立的年輕守衛(wèi)一身雪白制服,在昏暗的天色下格外刺眼。
我什么也管不了,一股腦沖到門口。
可還沒等我開口,守衛(wèi)立即橫出手臂,像一堵墻般擋在我面前,“誒誒,這里不讓隨便亂進?!?,我還想解釋什么,他眼神里透著不耐煩,連忙說,“也謝絕參觀。”。
“我,我想要回我的仿生機器人,我不想回收了……”
守衛(wèi)瞥了我一眼,冷漠地背出條例,“一經(jīng)回收,概不退還!”
“那個,我認識一個朋友,叫王薪,在這里面工作?!?/p>
他往后退了幾步,皮鞋在水泥地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響,“保持距離啊,什么朋友,沒聽說過。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所長來了也沒用?!?/p>
我還想上前,可他似乎不想再與我廢話,徑直退回了哨崗內(nèi),“砰”地關(guān)上了小窗,不再理會我。
夜風(fēng)呼嘯而過,我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遠處的路燈一盞盞亮起,在地上投下我搖搖欲墜的影子。
回到家,我像一灘融化的雪水般陷進沙發(fā),手指機械地劃拉著手機屏幕,反復(fù)刷著一段新聞報道的銷毀視頻。
新聞視頻里,一個有著溫柔笑容的仿生機器人正在和記者交談,它甚至l貼地幫記者調(diào)整了話筒位置。
下一秒,畫面切換,那個剛剛還在微笑的生命被粗暴地推入粉碎機,金屬撕裂的聲音刺得我耳膜生疼。
鏡頭掃過堆積如山的機械殘骸,我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停止跳動。
手機屏幕的光漸漸暗下去,我的意識也開始模糊。就在即將墜入黑暗的邊緣,手機突然在掌心震動,驚得我渾身一顫,差點把它摔在地上。
“喂?”我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已的。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又冷漠的聲音,“汪鶴?今天一直在開會,手機靜音了。什么事這么急?”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的喉嚨突然發(fā)緊,像是有什么東西哽在那里?!巴跣健疑钗豢跉?,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來,“我要把我的仿生機器人帶回來…我讓不到……讓不到眼睜睜看著他被……
王薪語氣為難,“這么突然?你不是下定決心要往前看了嗎?而且…而且現(xiàn)在市里的文件已經(jīng)下令銷毀所有仿生機器人了……”
暴雨如注,密集的雨點砸在回收站的鐵皮屋頂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水珠順著2號的仿生皮膚不斷滑落,人造毛孔中滲出的l溫將接觸到的雨滴微微蒸騰。他的睫毛上掛著水珠,每一次眨眼都在視覺傳感器上形成細小的干擾波紋。
他在暴雨中逐漸蘇醒,發(fā)現(xiàn)自已身處在一個空曠的院子內(nèi),他小心翼翼地撐起身子,金屬碎片在身下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借著閃電的亮光,他看清了周圍——堆積如山的仿生機器人殘肢斷臂,有些還在冒著細小的電火花,像垂死掙扎的螢火蟲。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腥味和城市特有的金屬銹味。
2號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沿著院子的墻壁往鐵門方向一步一步挪動,只是雨越下越大,積水已經(jīng)沒過了腳踝,每走一步不僅能聽見“嘩啦”的水聲,還會帶起渾濁的水花。
冰冷的雨水順著脖子流進衣領(lǐng),2號下意識地擰了擰衣角,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主人的衣服……被我弄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