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論心（第1頁）

在古代時有一個妖怪叫“祟”，每年臘月三十這一晚就專門出來傷害小孩，等小孩熟睡后，會在他們的額頭上摸來摸去，被摸過的孩子就會發(fā)高燒，高燒退去后小孩會變成癡癲的樣子。為了保護(hù)孩子不遭“祟”的侵害，大人們每到大年三十就守著孩子一起不睡覺，還要把出門在外的孩子召回來在自己身邊守著他們。時間長了，就形成了“守祟”傳統(tǒng)，因為“祟”與“歲”諧音，后人就叫守歲，也就就有了年三十夜里守歲的習(xí)俗。

吃完熱氣騰騰的餃子，師徒倆圍著火盆坐在床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嗑著瓜子守歲，當(dāng)然還有一個仍在呼呼大睡的正潛。

“過了今晚，正陽就六歲了，以后就是大孩子了，正潛也一歲了，師父已經(jīng)兩百多歲了?！崩系朗磕抗馊岷?，聲音帶著歲月的滄桑。

“哇，師父你都兩百歲了啊，那師父的師父多大了呀？”正陽眨巴著那雙靈動的眼睛，滿是好奇地問道。

“師父的師父也好幾百歲了。”老道士輕輕刮了下小童的鼻子，眼中滿是寵溺。

天色漸晚，尚未到子時正陽就從自己的位置挪到了師父旁邊，像只慵懶的小貓般趴在師父的腿上睡著了。老道輕輕的揉了揉徒兒的頭發(fā)，思緒漸漸飄遠(yuǎn)，回想起五年前他與最親近的掌教師兄之間那場激烈的爭執(zhí)。

大齊皇族秘密把自己的皇子送到靈寶派，希望可以拜在掌教師兄門下。他不理解師兄為什么不顧自己的反對，仍然收那位隱姓埋名的大齊皇子為關(guān)門弟子。他知道，這樣的太一道教已經(jīng)不是自己從小長大的那個遠(yuǎn)離世俗紛擾的家了。他滿心失落、黯然神傷地離開了那個地方，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腳步踉蹌，在這恍恍惚惚之間，他不知不覺地走出了邙山。當(dāng)他經(jīng)過這蒼珥峰時，突然間，一陣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傳入了他的耳中。他走近一看，就看到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被拋棄在這荒郊野嶺，自此，在這蒼珥峰山巔便多了一座東華觀，東華觀中多了一對師徒……

“嘿嘿，師父新年好，我又睡著了?！贝竽瓿跻灰淮笤?，正陽迷迷糊糊地離開師父的大腿，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新年好?！崩系勒f著，從懷里掏出一枚壓勝錢，小心翼翼地交給這個素來乖巧的徒兒，接著走到床邊，在正潛的旁邊也放了一枚。壓歲錢可驅(qū)除邪祟，保一年平安順?biāo)臁?/p>

六歲的正陽來到練功臺正準(zhǔn)備吐納修行，師父卻遞給他幾顆紅果子說道，“新年第一天去玩耍去，辛苦一年總要給自己一個盼頭，不然人活一世只在奔波操勞還活個勞什子活，去給那頭母豹拜個年，這是為師在西行山脈里順手摘的龍果，有強(qiáng)身健體的功效，你吃幾顆給那只大貓幾顆，正潛能活到現(xiàn)在還要好好謝謝它?！?/p>

小道童歡快地跑向后山歪脖子樹，來到母豹和小豹的巢穴，清了清嗓后用他最大的聲音大喊“新年好！”巢穴里三只明顯沒有任何準(zhǔn)備被嚇得連連嘶吼，待發(fā)現(xiàn)是正陽以后兩只小豹首先沖出來各咬住正陽的一只腳，只是張大嘴不用力在正陽身旁蹦跳。正陽見母豹也從巢穴里走出，連忙將師父給龍果放在它的身前，如果是在兩三個月之前母豹肯定對這果子嗤之以鼻，但今時不同往日它銜住一顆嚼了嚼咽進(jìn)肚子，正陽竟然從一個動物臉上看到了一絲享受。

他本來聽師父說順手摘來的沒有多想，看到母豹這樣的表現(xiàn)也迫不及待拿出一顆咬了一口，這果子不同于野果的酸澀，入口一股爽脆還伴有清香，比野山參的口感更佳，咽到肚子里那股清香不但沒有消散反而直沖腦門，一股酥麻在腦中炸開擴(kuò)散到四肢，一陣酥麻之后小道童感覺他渾身充滿了力量，連力量都比平常增加了一絲。

正陽三口并作兩口吃完一顆龍果，之后將剩余的龍果拿出來放在地上，自己拿了一個剩下的一股腦推到母豹跟前，對著母豹打了個稽首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回道觀，師父每年大年初一這天都會在正殿外擺上簽筒，免費為附近窮苦的山民算上一卦。

回到道觀時天色已經(jīng)大亮，正殿方向也飄來一縷檀香的味道，不用想也知道山下的香客已經(jīng)陸續(xù)上香祈福來了，正陽趕快看了一眼正潛看他睡得正香，才放下心去正殿尋師父去，師父給那些香客起卦后自己就負(fù)責(zé)將開過光保佑平安的黃絲帶給他們系在脖子上。來到正殿就看到師父的小桌在大殿門口，左手邊是簽筒，右手邊是一撮黃絲帶。

正陽快步到師父身側(cè)打了個稽首后站定，正殿里的人竟比往年多了不少，但大多都是婦孺老弱，竟不見一個成年男子。很快就有個老婦人從大殿來到老道桌前雙手合十拜了一下，小道士剛要上前提醒老婦人這手勢不對就被老道輕輕拽住，示意老婦人坐下。

“老天師吾兒年前被征兵帶走了，聽說大齊要打仗，求天師給老身卜上一卦?！?/p>

老道把簽筒推到老婦人身前，老婦顫顫巍巍拿起在身前小心輕晃，一根竹簽從簽筒中跳了出來，老道彎腰從小桌上拿起竹簽看了看，微笑著與老婦人說道：“百事從今百路通，好似文王遇太公；當(dāng)年文明高天下，聲名赫耀帝城中。老人家抽到了個上簽，你兒子會屢立戰(zhàn)功封侯拜相。”

老婦人壓根聽不懂前面的簽文，但最后一句話可聽的真真的，連忙頻頻拜謝老天師，從里衣內(nèi)摸了半天掏出了幾顆銅錢放在小桌上。正陽拿出一根黃絲帶來到老婦人跟前，其連忙彎腰讓小道童給自己放到脖子上，又朝正陽使勁拜了拜才歡天喜地的離去。

“師父，哪有人來道觀行佛教之禮的，您還不讓我糾正她。”正陽不解地問道。

“這些窮苦人家哪里會知道這些，你糾正了他們當(dāng)然會知道錯了，可他們就會因手勢錯了而擔(dān)心沖撞了天師惶惶不可終日，論心不論跡，道修心修大自在，不要被表象蒙蔽了雙眼?！?/p>

“師父徒兒知曉了，老婆婆的心是虔誠的，苛責(zé)于手勢就會只求形而缺德了?！闭査妓髌痰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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